他深知馬文唐這人狡猾似狐,根本不好對付。滑不溜秋的,不然的話,也需要父皇想出那樣迂迴的辦法來。何不直接派下刑部的人去查案,反而讓蘇白芷和趙伯陽兩個白身去?
他這裡驚奇不已,乾清宮裡,皇帝坐在龍案後,聽得龍案前安靜跪在大理石青磚地面上的少女平靜無波的話,心裡陡然起了驚濤駭浪。
饒是萬人之上,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大掌重重地拍在龍案上,聲色俱厲地喝問道:“蘇白芷,你剛才所言可屬實?”
“回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屬實。馬文唐等人思過之心甚重,對以往所謂後悔不已,他曾當臣女面前哭訴自己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辜負了陛下的重託。還說,如今悔之晚矣,錯了便是錯了,錯了就要認罰。只希望以交代出軍餉所在,求得陛下仁慈,放過他們的父母和妻兒。”
皇帝神色莫測,變化無端。蘇白芷的話,挑起了他心裡的惻隱之心。當然帝王的心腸沒有那麼軟,但蘇白芷說,馬文唐他們知錯了,也認罰,這樣的乾脆地認罰,讓皇帝心裡舒坦了一些。又老老實實交代出軍餉所藏地,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原諒,罪不及妻兒寡母。
皇帝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絕對不是馬文唐他們一竿人等的頭顱,而是被藏起來的軍餉。大慶王朝的疆土廣闊,帶來的就是四面蠻夷地窺視。
北疆之地尚且安平。是因為有蘇老將軍十年如一日的駐守。
西南蠻夷之地之前也無甚波瀾,但皇帝聽說南燕的老王去了,新帝繼位,這位新帝似乎野心勃勃,屢屢侵犯他大慶朝的西南邊境。
泱泱大國,怎可為蠻夷小國侵犯?
必須得戰!
這是皇帝的意志!
要戰,就要有軍餉!
這是一筆大開支,北疆的軍餉尚且不夠,這時候,銀子的重要性也就體現出來了。
眨眼之間,皇帝神色變化莫測,最後,他垂眼停留在安安靜靜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上,反倒不急著問軍餉藏在哪裡,反而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誇讚起蘇白芷:“你很好。這一次多虧你機智。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馬文唐的信任。”
蘇白芷心裡咯噔一響,連忙抬起頭,肅然推辭:“陛下抬舉臣女了。臣女能夠順利盤問出馬文唐等人將軍餉藏在何處,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勞,臣女不敢居功。”
“哦?”皇帝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道:“這怎麼就成了朕的功勞?朕可沒有娶見馬文唐一眼。”
“回陛下。陛下積威已久,又仁德治國。在陛下這樣的仁德和聖威之下,馬文唐等人毫無招架之力,臣女不過只是當了一回陛下的嘴巴,去問一問馬文唐他們,既沒有威逼利誘,又沒有大刑伺候,他們立刻就說出了軍餉所藏之地。
所以臣女認為,這一切,都是陛下聖威籠罩的功勞,臣女敢說,即便這一次陛下派的不是臣女,換做任何一個人,去見馬文唐等人,一樣能夠問出軍餉所藏之地。”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蘇白芷這通馬屁……啊不!是龍屁,拍的皇帝心裡那個舒坦啊。
“哈哈哈。”皇帝被這一通話說的心裡大快。即便心裡明白,蘇白芷這是在拍馬屁,可是是個人,就沒有不喜歡別人說你好話的。果然這一點上,皇帝也免不了俗套了。
蘇白芷偷偷覷了一眼皇帝笑得開懷。她則偷偷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開玩笑,皇帝的功勞是能夠亂搶的?沒聽說過功高蓋主的嗎?
雖然這次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彼時她蘇白芷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所有人的眼中,她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閨中小姐。太出色,就不是出色,而是招來殺身之禍了。……現在殺身之禍還沒惹來,只是惹來一個太子側妃的妃位。
蘇白芷冷靜下來,隱隱約約想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可怕的男人一定要納她為側妃。
所以,哪怕這次不是皇帝的功勞,她也要死死咬住,這一切都是皇帝的功勞。她不過就是個傳話的人。
皇帝笑完,精明的眼睛又停留在跪在地上的蘇白芷身上,神色莫測。微微勾唇:“一旁候著去吧。”
蘇白芷不敢有半步逾越,恭敬地謝了皇帝,才站了起來。因為跪了久了,站起身的時候,雙腿發麻,差點站不穩,又要摔個跟頭。她一聲沒吭,也只是擰著眉頭,緩緩站直身子,垂著腦袋,腳步帶著些微,不仔細看就看不出的蹣跚,往一旁角落裡走了去。
她知道,有一雙清亮的眼一直注視著她。所以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