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炯炯磊落,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路映夕靜默地頷首,跟著他往議事廳而去。
廳門被關起,偌大的廳堂裡變得寂靜而肅穆。
“末將在不久前收到一封密函。”莊守義神情嚴峻,目光熠熠地直視著她,“是關於方才被擒的奸細的身份。末將認為,寧可錯捉,亦不可放過。”
“莊將軍的做法並沒有錯。”路映夕淡淡一笑,掩去心中澀然。
“公主應該最熟悉那人,末將想請公主認一認人。”莊守義拿出一封信函,坦蕩地放在桌几上,“這封就是密報,公主可以過目。”
“如果坐實了身份,莊將軍打算如何處理?如果不是那身份,又將如何?”路映夕不急於看信,語氣徐緩地問道。
“倘若確實是那人,自當上報朝廷,等候皇上聖裁。如若只是普通姦細,立斬無赦。”莊守義言辭直接而犀利,毫不迂迴。
路映夕微低下頭,無聲嘆息,取起信函展開來細看。
這封密函雖無署名,但她敢斷定,確實是段霆天所寫。他不僅對於慕容宸睿的身份言之鑿鑿,而且還提出一系列的建議,甚至言及她腹中的皇朝血脈。他建議鄔國扣留慕容宸睿,以此為談判條件,要求皇朝停戰,同時讓她返回皇朝,若能誕下皇子,便繼位有望。待到她腹中的孩子繼承皇位,再放慕容宸睿回國。此信表面上看起來全是為了鄔國著想,但其中深意十分微妙。
“方才距離甚遠,未能看得清楚。”她擱下信,平靜地道,“此事關乎我鄔國的未來,應當謹慎處理。請莊將軍帶路,本公主要當面確認是否那人。”
“公主請。”莊守義頓首,開啟廳門。
夜色幽暗,沒有星月的光輝,只有松油火把的照耀。
莊守義命人備轎,與路映夕一同趕往府衙。因事關重大,他並未過早張揚那名被擒者的身份。
府衙的大牢年久失修,到處充斥著潮溼發黴的氣息,沿路的牆壁上點著盞盞油燈,光線昏黃黯淡,照得四周景物異常詭異。
大牢盡頭的那一間陰暗石室,素來是關押極刑重犯的地方。
路映夕才走到石室門口就聽見凌厲的鞭聲,頓時心尖一顫。
旁側的莊守義看了她一眼,推門而入,大聲斥道:“誰準你們用刑?”
路映夕跟著踏進囚室,臉色微微泛白。石牆上掛滿森森的刑具,觸目驚心。刑架上捆綁著的那人,早已衣衫破碎,鞭痕處處,連面頰上都有一道血痕。
“將軍!他的啞穴已解,但始終不肯開口說話,所以屬下才決定用刑!”手執軟鞭的將士上前行禮,但並不認為如此對待敵國奸細有何殘忍。
“都退下!”莊守義一邊道,一邊再次瞥向路映夕。
獄吏和將士都退了出去,石室中只剩下火苗暴跳的噼啪聲,一時間靜得有些詭譎。
路映夕定定地注視刑架上的那人,心底痛楚瀰漫,但臉上卻是神色如常,冷靜的近乎冷酷。
她對上的那雙眸子,深邃如昔,可卻有兩簇火焰在眸底跳動。悲、怒、憤、恨,全都熔在那熊熊烈火中,被他望上一眼,就似燙傷般的灼痛。
視線交纏不過是片刻,他的唇邊泛起一絲令人寒入骨髓的冷笑,低啞地開口:“要殺要剮就痛快些!”
“公主?”莊守義面色肅冷的地掃過他,轉而向路映夕詢問道。“可認得?”
路映夕抽回眼光,淡淡道:“倒真有幾分相像。”
“公主的意思,他並不是那人?”莊守義加重了口氣,再道。“公主確定他不是嗎?”
路映夕微仰起下巴,不悅道:“難道本公主還會認錯不成?”
莊守義沉吟地再望了刑架上的那人一眼,緩緩道::“並非末將不相信公主,著實是茲事體大,既然公主不認得此人,那麼必定不會介意末將要把此人懸掛城樓,讓琅城的皇朝軍民來認。”
路映夕心中狠狠一震,不由地抬眼看向刑架上的那人。他目光仿如寒冷的深海,已不見火光,只餘刺骨的冰森。
他是九五之尊,一世尊貴,如今卻要遭受掛於城頭曝曬的羞辱,這讓他今後還如何能抬起頭來做人?路映夕心裡艱澀地想著,但面上沒有表露絲毫情緒,冷冷淡淡地拋下一句話,便就顧自出了囚室。
“莊將軍決定便是。”
第十一章 患難真情
路映夕怔坐房中,如石化般一動不動,手腳有些冰涼,但腦中異常明。
終於捱到子夜,她慢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