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朝服未換即問:“可有眉目了?”李德全欲言又止,神色複雜,梁九功守在門外一動不動。皇帝冷笑一聲說:“朕的好奴才!越發有主意了!你不敢說是不是?要不要朕換個人來說?”李德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伏下回道:“奴才萬萬不敢!只是,只是這結果太過出乎意料,奴才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皇帝坐在榻上,目露寒霜道:“就從你知道的開始說起。”
李德全恭聲道:“是。萬歲爺。昨夜子時起奴才就開始追查。一開始奴才想,這毒藥藏於大內,又珍貴無比,內務府必有記檔,奴才就去查了查,冊子上竟沒有這種東西;奴才又想,太醫說這毒藥是可以食用的,那必是混進平日飲食當中。主子深居簡出,所有飲食多是聽風閣自備,這下手之人必是聽風閣之人。於是命人悄悄取了聽風閣所有呈給主子的茶水、膳食、湯藥、點心交給太醫細細驗了,果然,在主子平日飲的茶水中發現有似荷似梅的香氣,這茶水一向是主子身邊的紅袖負責的。”說到這裡便停住了。
皇帝微眯了雙眼,平平問道:“怎麼不說了?這紅袖定是不肯承認的了?她一個小丫頭從何處得來這東西?”
李德全只是磕頭不說話。皇帝冷冷一笑,問:“為什麼不答?你查出來了是不是?”李德全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皇帝握緊拳重重在桌上一擊,揚聲叫道:“來人,將這個忤逆的奴才拉下去杖斃!”李德全大驚,連聲說道:“萬歲爺息怒!奴才罪該萬死!可是,可是,這交給紅袖墨荷的是慈寧宮的蘇嬤嬤,奴才就算死也是不信的。”
皇帝揚手就是一掌,大怒道:“你是罪該萬死!竟攀汙蘇嬤嬤!哪個主子借給你的狗膽?你到底收了什麼好處?竟敢欺騙朕?”又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梁九功見狀不好,撲進來也跪在一旁說:“萬歲爺息怒!奴才斗膽一言:李德全萬萬不敢欺騙皇上。只是太醫也說眾人只知其妙處,這墨荷的惡處卻少有人知,蘇嬤嬤疼愛雅主子,把這當成好東西給主子也是可能的。李德全問紅袖時奴才也在場,那小丫頭全然不知內情,只說這是養顏聖品,雅主子用了也說好的,皇上!奴才說的句句是實!”
桌上的茶已經冰冷,皇帝端起來倒進嘴裡,略定了定神才說:“都起來吧!此事朕自會去問蘇嬤嬤。對外頭如何應對不用朕來說。”說完徑自去了慈寧宮。
墨荷(下)
蘇茉爾自太皇太后去後就一直住在慈寧宮後面的佛堂裡。皇帝不忍她寂寞,將十二阿哥交給她養在身邊。皇帝去時十二阿哥將將請完安準備回阿哥所。十二阿哥問安後天真的問:“皇阿瑪,明天兒子可以去看雅母妃嗎?雅母妃說要講故事給兒子聽。”皇帝心中酸楚,勉強點點頭說:“好,以後你想去便去罷!”胤祹歡喜地去了。
蘇茉爾早聽見外頭父子二人的說話,迎了出來請了禮。皇帝連忙扶起她微笑說:“嬤嬤不必這樣多禮,嬤嬤對朕和悠然一向慈愛,朕哪能受得起!嬤嬤快快請起!”蘇茉爾請他進去坐了,笑問:“皇上這麼晚來可有事問我?”皇帝看著她慈詳的笑臉搖搖頭說:“無事,只是許久未曾給嬤嬤問安,特地來瞧瞧!”
蘇茉爾也笑了笑問:“皇上來可是為了墨荷一事?”皇帝一聽如五雷轟頂,心中頓時極清醒又極迷茫,臉色漸漸蒼白,喃喃道:“原來竟是真的,為何要如此?為何要如此?”
蘇茉爾神色平靜,又問:“皇上想到了是不是?”皇帝慘白神色,細想著來龍去脈,卻搖搖頭猶未肯信:“不會的,不會的。皇祖母這樣疼愛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嬤嬤莫要騙我了。”
蘇茉爾望著他,眼裡無限憐惜,緩緩說道:“太皇太后疼愛她,所以為她百般籌謀,一心想著讓她出宮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誰曾想到繞了個圈子她又回到這宮裡頭?她那樣的品貌才情,皇上又怎會看不見?皇上若是看見,又豈會錯過?必定會像太皇太后那樣把她放在心尖子上疼愛。格格曾提及先皇,董鄂皇貴妃所生的四阿哥方一出世就封作和碩祚親王,先皇還說此乃朕之第一子也!格格說,咱們皇家子孫太多情,若他日悠然誕下皇子,皇上會如何對待?”皇帝一臉茫然:“我不知道,也許誕下的是公主呢?”
蘇茉爾跪倒在地,懇切地說:“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皇上。格格所思所想都是為您,為這大清的江山!格格曾說:若是悠然下嫁外臣也就罷了,若是進得宮來必不能讓她誕下皇子,還說皇上必能瞭解其良苦用心!”皇帝聲音飄忽,卻是極冷極寒,平平地說:“是,如果她誕下皇子,佟家必會更加不安份,藉機興風作浪,悠然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