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決定讓隋軍眾將都有些不解,之前已經見識過李靖用兵的牛進達和劉十善等將倒還好些,知道李靖這麼做必有深意,新近加入隋軍的丘師利和丘行恭卻認為李靖這麼做有些示弱,一起向李靖進諫道:“李副使(陳喪良給表叔封的臨時官職),我軍有兩萬之眾,精銳頗多,眉縣城中又有馬將軍他們接應,即便騎兵不及薛仁果賊軍,整體實力仍然在他之上,何必要屯兵溫湯河口,隔溫、渭二水與賊軍對峙?如此做,豈不是太過向薛仁果賊軍示弱?”
“我並非示弱。”李靖搖頭,解釋道:“薛仁果賊軍新近擊敗我軍眉縣偏師,士氣正盛,又連續數日止步於眉縣城下,正是急於求戰之時,我軍若渡渭水北上,必然正中薛仁果下懷。與其讓薛仁果如意,不如讓他失望,先憑藉渭水堅營扼其攻勢,待其心浮氣躁,露出破綻,我軍再乘機進攻,必獲大勝!”
丘師利兄弟將信將疑的退下,李靖知道他們還沒有信服,卻也沒有計較,只是讓軍隊一邊建立堅固營地,一邊命令軍隊在溫湯河上搭建浮橋,擺出準備繼續沿著渭水南岸西進的架勢,同時派人聯絡馬三寶,告訴他自軍情況,讓馬三寶繼續堅守眉縣城池,耐心等待反擊戰機出現。
軍神李靖在對敵人心態的分析方面當然不可能出現太大偏差,和李靖預料的一樣,受阻於眉縣城池的薛仁果確實在急於求戰,但薛仁果也並非是一個有勇無謀之輩,探得隋軍援兵沿渭水南岸西來,薛仁果沒有主動出兵攔截不是害怕分兵,更不是在害怕被馬三寶和李靖前後夾擊,而是想等李靖北渡了渭水,在地勢開闊的渭水北岸再和李靖交手,發揮他騎兵數量較多的優勢。從戰術上來說,薛仁果的選擇不僅絲毫無錯,還十分正確和聰明。
只可惜薛仁果這次是碰上了李靖,屯兵渭水南岸還在溫湯河上架設浮橋這一手,讓薛仁果很是哇哇大叫了一通,大罵陳喪良麾下的幫兇走狗一個比一個膽小無能,一個躲在眉縣城裡當縮頭烏龜,一個乾脆連渭水都不敢過,都沒有和自軍當面交鋒的勇氣。薛仁果的兩個助手忤士政和渾幹也很有些無可奈何,拿一起消極避戰的馬三寶和李靖毫無辦法,同時也因為探得李淵叛軍已敗的情況,忤士政等人還生出了調整戰略的心思。
“太子,這些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得儘快做個決斷。”忤士政指出道:“李淵老賊已經被姓陳的狗官幹掉,他的兩個兒子帶著敗兵往北跑了,我們在關中戰場已經是孤立無援,官軍又緊守不戰,攔住我們的去路,我們再和他們在眉縣打下去毫無意義,就算勝了也無法再繼續進兵大興。與其白白浪費時間和糧草,不如回兵去取雍縣,逼迫竇璡讓我們進城,拿下扶風郡俯視大興,待陛下的主力趕到,再考慮進兵大興不遲。”
千萬不要因為薛仁果的滿身肌肉就以為他沒腦子,也不要因為史書記載說薛仁果殘忍好殺和性情貪婪就覺得他是一個無能之輩,事實上薛仁果能夠聽得進勸,作戰能夠用謀,做人有時候也很有膽色和魄力。聽了忤士政的勸諫後,薛仁果只稍一盤算就點頭說道:“你說得很對,我們這次出兵太過倉促,準備不足,再想繼續西進拿下大興確實已經不可能了,回兵去取雍縣也是上上策——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忤士政一楞。
“官軍不會允許我們拿下扶風!”薛仁果指了指東面的隋軍營地方向,解釋道:“雍縣距離大興只有兩百九十里,我軍若取下雍縣,隨時都可以威脅大興城池,官軍方面肯定不會允許看到這一點,我軍若回師去取雍縣,他們必然追擊阻止,到時候李淵老匹夫的親戚竇璡開城投降我們還好說,如果他不肯開城投降,那我們馬上就是腹背受敵的下場。”
說罷,薛仁果又補充了一句,道:“不要忘了,竇璡匹夫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打出紅白反旗,名譽上還是官軍的人,官軍只要向他懷柔招撫,他就有可能守城抗拒,雍縣是扶風郡治,城池遠比眉縣堅固,也比眉縣難打得多。所以,我們要想回軍去取雍縣,就必須先把面前的官軍幹掉才可以放心回師,同時驚懾了竇璡的心膽後,他主動開城向我們投降的可能才更大。”
如果陳喪良和房玄齡等人能夠聽到薛仁果的這番分析,肯定會大吃一驚,對薛仁果刮目相看。然而對於薛仁果的心腹忤士政來說,聽到薛仁果的獨到見解卻毫不奇怪,馬上就點頭說道:“太子英明,確實如此,我們要想拿下雍縣,是得先把面前的官軍幹掉再說。”
“也用不著全部幹掉,幹掉新來的官軍就足夠了。”薛仁果自信的說道:“眉縣城裡的官軍已經被我們打怕了,力量也不足以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