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從書上抬起頭,詫異地瞅著她。
玉鳳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笑道:“姑娘猜怎麼著?我的媽呀,想都想不到的事大……大少爺他……竟然考中了秀才啦”
“什麼?”阿離吃驚地望著她,猛然站起身,上前抓住玉鳳的胳膊,急聲道:“是我大哥麼?你是說我大哥?你確定?你從哪裡聽來的?念北的話可靠不住,他最愛哄著你玩……”
阿離雖然不敢相信,可是聲音卻仍是微微發了抖。
“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聽太太那裡的春草姐姐親口說的,她剛奉了老爺的命到重華閣請大少爺過去呢,大少爺給跟他的小么們都打了賞,現在滿府裡都已經傳開了,人人喜氣洋洋的,春草姐姐還說,老爺已經吩咐人往大門口掛紅燈放鞭炮去了,這還有錯?”
玉鳳一口氣說完,呲牙咧嘴地吸著涼氣,道:“姑娘您輕著些,奴婢胳膊上的肉都被您掐下來啦”
阿離已經聽不見她說話了,她只管死死地掐著玉鳳的胳膊,耳朵裡澎湃著周身血液汩汩奔流的聲響,腦袋有點發暈,腳下輕飄飄的。
“走,快跟我去見大哥,我要問問他,詳細的……”她有些語無倫次,也顧不上換件衣裳,當先一步就急急地衝了出去。
“姑娘外頭下雨了呢,待奴婢拿把傘……”金環也已聽見了信兒,忙忙地從耳房裡跑過來,隨手拿了把油紙傘就跟玉鳳一起追了出去。
不知何時落起了雨。
細密的雨絲漫天斜織著,打在臉上沁涼溼潤。阿離心裡卻象燃著一盆火,渾身熱烘烘的。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一口氣走到重華閣。離老遠便聽見從院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婉轉低迴,隔著細密的雨霧傳過來,越發顯得空靈飄逸。
阿離由不得就站住了腳,側耳聆聽起來。
“大少爺的的笛子吹得真好聽。”玉鳳邊聽邊不住地點頭。
“那不是笛子,是簫好吧?笛子聽起來跟黃鶯叫似的,哪有這麼……這麼……”金環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得衝玉鳳做了個鬼臉,道:“你不懂就別亂說話。”
阿離微笑道:“這簫曲聽起來空靈固然是空靈的,卻難免幽婉悱惻了些。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何故發此悲音呢?”
一邊說,一邊放慢了腳步,推開院門,輕輕走了進去。
正是四月天氣,不冷不熱,空氣中夾雜著微涼的雨絲,滿院中寂寂無人,只見樹影婆娑,花香盈鼻,小廝們都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書房的門虛掩著,掛著湘妃竹簾。那簫聲便從門內傳出。阿離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透過簾子,見品南背對著門,正獨站在後窗前,對著窗外一株梧桐,微低了頭,安安靜靜地吹著簫。
他的背影修長而俊逸,身上披著件玉色曳地長披風,素緞上繡著兩隻翩然起舞的白鶴,飄逸出塵,正是他素日最愛的那件。
一曲《鳳凰臺上憶**》,****悱惻的曲調伴著爐中嫋嫋的沉香,那背影不知為何便添了幾分落寞的味道。
阿離有些怔忡,定了定神,微笑著說了聲“哥哥好雅興”,便推開門緩步走進房中。
簫聲戛然而止,俊逸的**人猝不及防轉過身,臉上還帶著些許愕然。
阿離一愣之下,慌忙剎住步子,垂了眼簾低聲道:“原來是三公子,我還以為是……”一邊說,臉上已紅了起來,連忙掩飾地笑了笑,道:“我來給我大哥道喜的,他不在麼?”
李延從片刻的錯愕中很快便回過神來,微笑道:“六姑娘好久不見。大少爺到曾大人那裡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他順手將手中的玉簫掛在了牆上,臉上仍是慣常的溫和優雅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並無絲毫不妥。可阿離不知為何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之感,有片刻的神思恍惚。
金環將油紙傘在廊上撐開晾著,早含笑進來衝李延行了禮,清脆地叫了聲“三爺”,笑道:“三爺也是知道了我們家大少爺中了,特意過來道喜的吧?我們姑娘也是呢。”
她似乎無心的一句話,倒將兩個人又扯在了一起。
阿離從略微的愣怔中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就要跟他定親了,他應該也是知道的吧?這麼一想,臉上越發紅了起來。因狠狠瞪了金環一眼,就打算立刻迴避出去。
誰知李延並無半分侷促窘迫的樣子,依舊是從容不迫地微笑應道:“那倒不是,我原是過來想約著大少爺往南城一家新開的茶樓去的,那裡的點心做的極是精緻。”
阿離原本要走,聽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