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時,他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連聲道:“著啊竟然是這個法子我怎麼沒想到?”
他情急之下,早將自己的“傷勢”忘到了九宵雲外,下了地就急火火地大步走了過來,急得阿離連連擺手,壓低了聲音道:“父親還不快坐回去今天院子裡人這麼多,難保個個都是好的,還是小心些……”
曾雪槐頓時醒悟過來,連忙坐了回去,咧嘴一笑,立刻便輕聲道:“可顯出字跡來了?快拿給我看看”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一定用就是這法子,我剛才突然想起,我娘臨去世前,曾請玉鳳的娘想辦法弄了些牛奶來,說我身子弱,想給我補補。興許她就是用的這法子?但也不一定就是……父親也別抱什麼希望……”
阿離說話時有些語無倫次,心中突然升騰起的希望令她無端地緊張起來,連捏紙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
她兩手將信紙抻平了放在燭火上面約一寸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不停左右移動著,讓那灼熱的燭火均勻地炙烤著那張薄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面。
後面房中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語喧譁,更襯得這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
阿離突然停止了動作,直勾勾地瞅著那張信紙,激動得嗓音都發了顫。
“果然有字,果然天啊,我娘她怎麼想出來的?如果我們永遠想不到這一層怎麼辦?讓我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那張白紙經火反覆灼烤過後,上面竟有一篇密密麻麻黃褐色的小楷赫然浮現了出來
“你母親到底說了什麼?快拿來給我看”曾雪槐急得連連拍著床鋪。
阿離屏息凝神,照著上面的字跡一字一頓地念道:“夫君容稟,罪妾大限已到,自知不久於世,然有一秘辛壓在心頭已有十數載,每慮及此,罪妾便惶惶然夜不能寢,食不知味。此時若再不言明,恐再無機會;若是明言,罪妾卻又萬難啟齒,午夜夢迴,每每生出退卻之心,卻終因此事關係重大,令罪妾對夫君萬般愧疚和惶恐之餘,卻不得不忍恥明言……罪妾向夫君三叩首……”
阿離唸到這裡,忽然住了口,目光只管迅速向下文掃去,只才掃了五六行,她忽然抬起手,猛地將手背咬在了嘴裡,人就吃力地順著桌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此時的阿離腦子裡彷彿天崩地裂般轟的一聲巨響,連意識都飛到了九宵雲外,整個人都懵了。
曾雪槐見她面色慘白,只管茫然地低頭看著那張紙不語,人就象傻了一般,越發急得一迭聲道:“怎麼不念了?她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你倒是快念呀”
阿離惶惶然抬起頭,看著父親斑白的頭髮和那張萬分焦灼的臉,只覺得滿腔的驚駭,憐憫,心痛和茫然五味雜陳,呆坐在凳子上只管愣愣地望著曾雪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曾雪槐見狀,一顆心倏然被提到了半空中。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傷勢”不“傷勢”的,猛然從床上站了起來,兩步便走到阿離面前,劈手就要去奪她手裡的信紙。
阿離死死地抓著信紙藏在身後不肯給他,無助而驚恐地望向曾雪槐,顫聲道:“父親您……您聽我說……您先坐下,千萬不要急,聽我緩緩地跟您說……我大哥他……我娘她……”
她困難地嚥了一口口水,只覺得頭昏昏的,不知不覺竟滴下淚來。她也不去擦它,只喃喃道:“我大哥……大哥他……天啊怎麼會是這樣”
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站起身猛地抓住曾雪槐那雙粗糙的大手,哽咽道:“父親您能挺住吧?您一定得挺住雖然我大哥他不是……可是您養育了他二十年,彼此早就是一家人了,您愛他,他敬您,就算是沒有血脈相承,又……又有什麼關係呢……”
阿離說這番話時甚至不敢抬頭看曾雪槐一眼,但她分明感覺到父親高大的身軀猛然間僵硬在那裡,如同一尊沒有溫度的泥塑。
“父親……”她試探著輕輕扯了扯曾雪槐的衣襟,怯怯地抬眼看他。眼前是一張歷盡滄桑的臉龐,額頭和眼角皺紋橫生,目光中卻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只有無盡的茫然和悲涼。
“品南不是我的兒子,是麼?”他機械地吐出這句話,聲音裡無悲無喜,甚至還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早該想到了……當年在京裡,端王忽然那麼著急地把你母親送給了我……其實她當時已經與太子珠胎暗結了……不,這不是端王的主意,是太子怕東窗事發,與前朝公主的私情****,他的儲君之位會有所動搖,畢竟當時覬覦大位的皇子們頗有幾個,太子不得不小心。可他又捨不得將你母親和他的骨肉斬草除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