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小杌子上,展顏笑道:“那我就在這裡陪著姑娘,給二少爺把這雙鞋底子也納起來。”
阿離點頭笑了笑,主僕兩個便埋頭於燈下做起針線來,直到二更天方才睡了。
……
次日天亮,給葛氏和曾老太太請安已畢,各自回房。
阿離正拿了針線在窗下繼續做著,忽見大廚房裡遣了一個李興媳婦過來詢問:
“今天又到了姑娘們去廚房裡學習烹飪的日子了,王媽媽讓我來問問各位姑娘們都去不去,廚房裡好先預備下。”
阿離問:“別的姐姐妹妹們都過去嗎?”
李興媳婦笑道:“雖然老太爺手裡立下來的規矩,咱們家未出閣的姑娘們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親自下廚,不過姑娘們有時也就去胡亂應個景就完了——廚房裡亂哄哄的,又是油又是火,姑娘們千金貴體哪兒受得了這個?我才去問過五姑娘,說不去了;別位還沒問過呢。”
阿離收了針線,向她笑了笑,道:“那就煩嫂子回去告訴王媽媽,我去。”
大廚房裡忙完了早飯,只略清閒了半個時辰,便又開始預備起午飯了。
阿離到那裡的時候,只聽見菜刀在砧板上剁得震天價響,嘩嘩的流水聲,食材下油鍋時發出的噼啪爆響,各種聲響簡直是震聾發聵。
高挑粗壯的婆子媳婦們身上穿著作衣,頭上籠著藍布帕子,高高挽著袖子,來回穿梭忙碌著;一個個就象上緊了發條,忙得腳不沾地,連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
卻偏又秩序井然,毫無雜亂之感。
黝黑粗壯的廚房總管王媽媽此時正抱著兩臂慢吞吞地在那裡逡巡檢視著。不管對誰,永遠是一張冷傲的面孔,和凌厲的眼神。
對阿離也並沒有例外。
“六姑娘早。”見阿離來了,她冷冷淡淡地朝阿離點了下頭,隨口道:“正是年下,廚房裡太忙,只怕調不出人手來教姑娘們。別位姑娘們都不來湊這個熱鬧。還是六姑娘勤快。”
阿離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後退了一步,微笑道:“那媽媽嫂子們儘管忙你們的,我就站在這裡看看就好。”
王媽媽沒想到這位六姑娘說話這般和氣安靜,性子又好,一時倒不便過於傲慢了。
她招手叫來王金寶家的和李興媳婦,向阿離道:“這兩個,一個是白案,一個是紅案,各有特長。王金寶家的擅作各種麵食,李興媳婦的炒菜,還有燒臘煮燉,各色都是拔尖的。姑娘選一個跟著,讓她們操作著給姑娘看。”
阿離想了想,便指著李興媳婦笑道:“既如此,我就先請李嫂子受累吧——麵食更復雜些,我稍後再向王嫂子討教。”
王媽媽聽了,便努嘴叫來一名雜役,“到庫房去說給老馬婆子,出一套作衣,給六姑娘拿來。”
那小丫頭領命去了。這邊正好剛熟了一大鍋饅頭,閒下一眼灶來,李興媳婦便走過去先坐上一大鍋水,復又從頭頂的鐵鉤子上摘下一大塊肋排來,一邊用剔骨刀斬成巴掌大的小塊兒,一邊回頭笑向阿離道:“這裡油膩膩的,姑娘還是站遠些,不小心蹭到您的衣裳上,一身都是生肉味兒……其實姑娘們平時偶爾來廚房,也不過遠遠地看一下子就走了。”
復又嘻嘻笑道:“其實姑娘們將來都是要嫁到高門大戶裡去的,難道還真會下廚做飯不成?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意思意思罷了。”
說話間,小雜役已領了一套新作衣,折了回來,雙手奉與阿離。
阿離麻利得將作衣套在了衣服外面,道:“那嫂子就教我幾個您最拿手的菜好不好?我記得……”
她想起第一天進府時的某個情景,因點頭笑道:“比如說……水晶肘子?我聽說太太酷愛吃嫂子做的這道菜,隔上五六天不吃上一回就想得慌以至於嫂子偶爾家去一回,太太還常打發人去把嫂子叫回來呢。我想學這個,嫂子就先教我做這道菜好了”
李興媳婦搔著頭髮笑了:“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好學的。無非就是飛水,下鍋,放材料,蓋上鍋蓋燉——如此而已。”
旁邊的灶上正在燉著一鍋肘子,已經熟爛了,李興媳婦揭開蓋子,拿勺子舀了一小碗,雙手奉與阿離,笑道:“姑娘嚐嚐,做法實在沒什麼稀奇之處。”
阿離接了,先喝了兩口湯,又吃了一塊肉,細細咀嚼之下,雖然覺得味道的確鮮美,但說到底也就算是不錯,好吃,但也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那葛氏又不是沒吃過珍饈美饌,這麼一碗肉就能讓她幾日不吃就惦記著,倒真是有些神奇了。
“的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