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愈發顯得儒雅的陳宜中腳步匆匆走過趙昺院落之外。
待要進院,這位曾經在大宋位極人臣的大『奸』臣卻又忽然停下腳步,『露』出幾許掙扎猶豫之『色』。
他手裡攥著來自長沙的密信,已經佈滿汗水。可想而知,此時這位當初能將皇上、太皇太后都玩弄於掌中的佞臣心中並不平靜。
事有可為,也有不可為。
他當然希望能輔佐廣王登基,再封侯拜相。可是眼下看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過渺茫。
他回想起那夜,那個初進廣王府的絕『色』女子將他攔住,和他輕語的那幾句話。
“陳相真以為能輔佐趙昺登上皇位?”
“趙昺志大才疏,會是宋帝對手?又會是我朝主上對手?”
“陳相若助小女子使廣王作『亂』,待往蜀中,日後主上登基稱帝,將以參知政事之職待之。”
“小女子蜀中玉玲瓏,陳相好自為之。”
說完這幾句話,那能魅『惑』天下的女子便徑直轉身走了。
而那夜,陳宜中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如果玉玲瓏說是許他左右宰相之職,他定然是不會相信的。蜀中能人無數,這官職輪不到他,必然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但是,這相當於副宰的參知政事之職,卻是真正讓得他心動。
以蜀中、大理此時實力,只待時機,那位隱藏在暗處的主上登高稱王,便可擁有涿鹿天下的浩瀚態勢。
他要成為這大理的參知政事,實在是要比輔佐趙昺登基容易得多。
只是廣王若反,必然不會是現在宋帝對手,最終怕難逃成為落水狗的結果。可這,又關他陳宜中什麼事呢?
如果他真是那般為社稷、為主子著想的人,當初便不會數次脫離小朝廷而去了。
此時這位曾經的宰相大人持信離去,顯然是心中已經打定最後主意。
只可惜,在院子裡坐看美人的趙昺,卻對此還絲毫不知。
他甚至還在悠然自得,只以為自己坐擁美人,已然能夠和那坐鎮皇宮的皇帝哥哥相比。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也沒受過什麼挫折。自認為的城府深受,御下有道,也不過是可憐的自以為是而已。
吳連英交出權柄最後關頭的良苦用心,不出意外要付諸東流。
陳宜中走進院子,以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謙卑態度施禮,“殿下。”
正瞧美人瞧得眼中發亮的趙昺回頭,輕笑:“陳大人怎的來了?”
陳宜中快步走到趙昺面前,攤開手中的信,道:“皇宮之中有密信傳到。”
自從他到得這橫山寨以後,以七寸之舌很快取得了趙昺的信任和重用。現在封地之內大小事務,都有他居後策劃的身影。
趙昺從他手中捏起信,些微皺起了眉頭,心裡只道:“吳公公怎會突然傳信過來?”
陳宜中瞧向玉玲瓏。
玉玲瓏正巧回首,嘴角勾起些微笑意。意味深長,魅『惑』天下。
陳宜中低聲道:“殿下要小心些了,皇上怕是對您已經起了疑心。”
看過信中內容的趙昺已然是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低聲哼道:“這哪裡是起什麼疑心,分明是已經徹底懷疑我了。”
信中是這樣寫的,“皇上起疑,殿下珍重,當退則退。”
當退則退!
趙昺不傻,從這四個字裡面就已經能夠看得出來事情的嚴重『性』。
若非是那位哥哥對他徹底起疑,在朝中始終為他撐著傘的吳公公便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臉『色』難看的趙昺微微眯起眼睛,這時候顧不得再去欣賞美人,心中呢喃,“退麼?”
然後倏然看向旁邊陳宜中去,問道:“陳大人,你認為我們此時該當何為?”
陳宜中低下頭,話音平靜中卻又好似暗湧起伏,“要麼自斬羽翼,韜光養晦,要麼……”
他沒有再往下說。
趙昺輕哼道:“繼續說下去,這裡又沒有外人,無需計較。”
陳宜中抬起頭,眼中有著濃濃野心溢散而出,“要麼索『性』徹底反了!”
彎腰澆花的玉玲瓏嘴角笑容愈發濃郁。
趙昺眼睛眯起,“反?以區區邕州、自杞之地,不過守軍兩萬,能反?”
他顯然也並非是狂妄自大到連自己是何實力都計較不清的人。
陳宜中道:“依靠殿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