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那夜他竟然在仇人的女兒身邊睡了十三年來最安穩的一覺,沒有爹孃怨恨的眼睛、絕望痛苦的眼睛、沒聽到那些令人心碎的聲音,如果不是她驚醒了他,不知道他會睡到什麼時候呢。
馮雪的身影再次閃過腦海,冰冷的面孔,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平靜漆黑的明眸直直的望著自己的眼睛,不要說女人,除了星弟之外沒有一個人敢看自己的眼睛,甚至他的小妹飛霞都不敢和他正視。
她不怕他,而且敢於和他對抗,即是在赤裸裸的情況下,她也絲毫不退卻,他反而是那個退讓的人。
據阿龍給的資料,對她評價是:驕橫野蠻成性。他見過幾次馮雪,她怕他,從來不敢和她面對面,更不要說直視他的眼睛了。
而那天晚上見到的馮雪卻完全相反,而她居然不認識他。
“大哥,這幾天大嫂的反應和我們預測的不同哦,好像很平靜,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想起了飛星剛剛說的話。
換了個人?推開窗,他不由自主向新房望去,屋頂已經人去頂空,房裡的燈已經熄了,只有掛在屋前的燈籠在風中搖曳。
他伸出右手撫上左肩,然後按了一下,絲絲痛意由肌膚傳到心裡。
左肩的傷是那天晚上馮雪咬的,他想他不會忘記當他進入她體內時,她臉上痛苦的表情,雖然沒有眼淚,可是蒼白的臉色說明真的很痛,但她卻沒有反抗,沒有哭泣,反而倔強的咬住自己的肩膀,用力的咬著。
他感覺到很奇怪的是,很多年沒有痛的感覺了,就連去年在山東泰山追殺強盜“地中虎”時不小心受傷,手臂幾乎斷了,他也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可是肩膀只是被那小女人咬了幾下,而且已經幾天過去,可每當按時卻還能感覺到痛。
每次痛,提醒著他,他還活著
每次痛,在腦海裡都會閃過馮雪的影子,平靜的、怒氣的、挑釁的、嬌媚的。
*
師父提出段馮聯姻,原因是取得馮達信任而儘快取得書信,而星弟居然說反正馮雪沒人要,不如父債子償,娶回家涼在一邊,或是找個藉口休回家,算是給馮達的懲罰。他當時就不贊成,因為在他看來取得馮達的信任和取得書信是沒有關係的。而且雖然對馮雪的印象不好,但她是無辜的。
誰知師父和星弟揹著他偷偷的定了親,還詔告了天下,他不得不娶馮雪為妻。他打算不碰她,等報了仇,放她走,如果她不想走,段家也會照顧她的。
可是在成親那天晚上,他從噩夢中醒來,站在窗邊,看到新房內新娘正安穩的睡在新床上,那麼香甜,心裡突然怒氣橫生,他對馮達的恨就像潮水般湧來。
如果不是他,爹孃就不會死得那慘,如果不是他,飛雲就能夠快樂的成長,現在應該已經為人婦;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夜夜噩夢纏身;如果不是他,他們一家人現在還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他……
雖然他不贊成父債子償,知道馮雪是無辜的,可是他就是忍心不住想報復馮達,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新婚之夜和丈夫圓房後就被拋棄的話,那麼他的心會不會如刀絞一樣痛,一想到這個,他心裡就有一種快感。
人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靈防線是最脆弱的。
雖然中間也曾掙扎過,想過要放棄,可是當他看到孃的梅花玉鐲時,痛苦的回憶再次擊來,兩次痛苦回憶他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了,而她冷靜淡然的氣息,暖暖的身子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讓他抓住不放。
他當時什麼也不顧了,只知道抓住不放鬆。等他平靜下來時,慾望卻停不下來了。
他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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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后就再也沒有去過馮雪的院子,他以為她會怒氣衝衝的來找他算賬,或者在房間裡大發脾氣,摔東西,打奴婢。
令人意外的是她卻沒有,反而十分平靜,平靜到讓段府忘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如果不是每天看到她出現在房頂上,還以為她已經不在山莊裡了呢。
她好像很喜歡呆在房頂上,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裡度過的。
她很怕冷,冬天穿的披風現在已經被她穿在身上,而且還讓丫環拿了幾床被子放在屋頂上,自己像只貓一樣,懶洋洋的縮在裡面。
她什麼也不做,只是欣賞著景色,看著天空發呆。
這幾天來他一直告訴自己,她是仇人的女兒,他應該恨她,要麼就忘記她。可是她是他第一個發生關係的女人,怎麼能夠忘記。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