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的決定。
對!那是決定,並不只是想法而已,父皇向來忌憚海上的龍家,她雖在碧山院,也早有耳聞。
只看每回海兒姐姐來探視她的情況,就可以一清二楚。表面上,龍海兒通行無阻,但暗地裡錦衣衛們都是全副武裝,弓箭無時無刻不瞄準著龍海兒。
連始終未能捨棄龍族之民身分的是嬤嬤,雖已久居宮中,也有不少眼線在查探她的一舉一動。
朱煙是裝傻,可她不是真傻,父皇說到做到,她不願讓霜曉天受到半點傷害。
看著向來驕縱的女兒,現在卻肯為了霜曉天放下一切身段哀哀乞求,朱棣不禁有些心軟。
但那父親對女兒的親情,在心頭也只湧現了剎那而已。
朱棣心中淺嘆,他了解朱煙個性倔強,若已不打算順她的意,那就不必再多言了。
但唯獨對她,他不想當個言而無信的狡猾父親,他欠她和她娘太多太多,就算傷人,至少也應坦誠以對。
緩緩步下臥榻,朱棣不看身後朱煙叩跪的可憐姿態。
“小煙,朕已有所決,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將養身子,待明年芙蓉花開、春光明媚之時,朕會讓你風風光光、體面地嫁出去,讓天下人都知道六公主受到多大的恩寵。”
朱煙聞言,緩緩抬起頭,臉上全是淚水。“父皇,小煙從未向您討過恩寵,若今兒個真要討,就請您施恩放過霜曉天,讓他走吧!”
“唯有此事,朕不能答應。”
第八章
“小煙,你這是在做什麼?”龍海兒朝著微笑的朱煙壓低聲音咆哮著。
無邊黑夜中,明亮如白晝的碧山院裡,貴氣無雙的寢宮中站著一個垂淚的婦人,還有正心急不已的龍海兒,都為了床上那個失魂出神的人兒,簡直快要瘋狂。
她不言不語掛著笑,看上去很好、很健康,臉色也紅潤得很;可這四個月來,她就是這副空殼樣子,若沒有人擺弄她,她的姿態和表情能鎮日不變。
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便是一碗又一碗奇香異氣的湯藥。
知道朱棣發兵追捕失敗,霜曉天順利逃脫回到瀧港後,她不再茶飯無思,很乖巧也很聽話地碗來張口,絕不囉唆,用這僅有的方法來悼念霜曉天。
整整四個月,永樂十六年靜靜地走了,永樂十七年來了,朱煙人還在,心卻死了。
碧山院比天牢還要堅固,插翅難飛,加上霜曉天離去的絕決,在在都使她心碎。
失去後更清明的心,愛和思念的極限,是一種痛到她不能自已的狂亂情感。說是怨霜曉天,不如說是恨他,也恨自己的懦弱。
她應該早就能察覺,卻刻意忽略,這麼長的相處,憑她的智慧,應要看穿霜曉天的破綻,去深思他的動機,可她蒙上了心眼,不聽、不想也不看。
直到男人遠揚後,她才知道,當鴕鳥看見殘酷的現實時,是沒有辦法再多忍受一秒的。
任人送來一箱箱的婚禮相關事物,她卻雲淡風輕地像在守活寡,連是英查出霜曉天身分是誰,也無法再喚回她的神智。
是呀!連是英都知道事情不單純,只有她還傻傻地沉浸在喜悅裡,所以她活該被拋棄!
看著朱煙痛苦得神魂無主,是英淚流不盡,所以無視皇家圍剿龍家的敏感時刻,動用了最低調的方法暗中連絡上了龍海兒。
接到訊的龍海兒掩人耳目,趁夜前來碧山院,卻看見朱煙的活死人模樣。偏偏她看朱煙病痛纏身地長大,怎麼也放不下朱煙。
“小煙,說話呀!別悶在心裡,有什麼想法說出來,也才好想辦法解決。”龍海兒見朱煙不答,便又再問道。
朱煙呵呵笑了幾聲,總是渙散的眼睛瞬間閃閃發光。
“帶我到瀧港。”朱煙輕輕說道。
龍海兒聞言,傲眉一挑,冷笑了聲。
“你的爹可雄才大略得很,向來不能忍受有人威脅到他的大位,所以他不光是通緝霜曉天,更是以此為藉口來討伐我龍家;他早視龍族是眼中釘、肉中刺,而瀧港的所在地、地形等機密也被人暗中洩漏給他,現在正是兩家最危急的時候,唯有這一次,我不能再順你的意。”
朱煙一聽,亮起的眼神又暗下。
今年一開春就暖,牡丹早早就結滿了芽苞,她已接到聖旨,明天便要被接回宮中待嫁,此生再無任何指望。
“那你等著看我嫁人吧!”朱煙淡淡說道。
“你和霜曉天不可能有未來的,他是前朝武將陽鉉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