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血淋淋的皮肉被海水浸泡,沾滿了海鹽。
經過了那麼久的分分合合,一次次遇見又一次次分離,到頭來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巨大的悔恨再次佔據了雪清泫的內心。如果當初他服從自己的心意,如果當初他沒有一時傲氣,如果當初他把慕堇若帶在身邊,而不是送給那個朱雀國的恩賜解脫……
那麼今時今日,一切會不會不同?
沒有人能夠回答雪清泫,就像沒有人能夠穿越重生。假設越是清晰,幻想越是完美,就越襯托出現實的殘忍和無奈。
有那麼一瞬間,雪清泫想要放棄。他甚至已經停止了手腳的動作,像是一塊木頭一般在海水中飄浮。可是下一個瞬間,他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他不能放棄,慕堇若一定還在等著他去救她!
“你是千年樹妖,你不會有事的,你還沒能回家,你一定不會有事……”
雪清泫在心中呼喚著慕堇若的名字,浮上海面換了一口氣,再次下潛。這一次,他是循著記憶中菖蒲神女的棺材方向而去的。他相信,如果慕堇若沒事,而又一時找不到他,也一定會先行去往棺材的位置。
不知道遊了多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浩浩湯湯的一大片海域,連一個參照物都沒有,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也忘卻時間。雪清泫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換氣,而那棺材的方向也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咬牙順著感覺走。
雖然整個世界已經被海水淹沒,雖然那些巍峨的山巒都被震盪得面目全非,但海水中依舊有數不盡的起伏和溝壑。那些沒有完全崩塌的山體在水下靜止,就像換了一個位置展示自己的偉岸。
雪清泫轉過一座偌大的山頭,忽然有一抹白色映入眼簾。在這幽暗的海底,那個顏色是那樣明顯,雪清泫立刻朝著那個方向遊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雪清泫的眼睛也越睜越大,那個白色的身影,被一柄熟悉的長劍釘在堅韌的石壁上,被釘住的人面色平靜,顯然是在海水到來之前就已經死去了。
雪清泫認出了那個人,是“陰陽殺”的殺手,白月衣。但他最先認出的,卻是將白月衣殺死的那一柄劍。
血紅色的劍。
帝師白泉的劍。
帝師白泉特意送給“七孫子”使用的,暮雪劍。
雪清泫的雙手下意識地撫向腰間,白氏姐弟的碧淵劍和飛鴻劍還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們的老朋友暮雪劍竟然也來了……
白老七絕不會奢侈到將劍留在屍體上做紀念,這個局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白老七也已經犧牲了。
若不是白老七纏住白月衣,他和慕堇若也許還能夠脫身,但很難,說不定還無法脫身,畢竟他清楚自己的身體,他的法力就像是沫汀城外的護城河,枯乾得就快要龜裂了。
白汐舞,白柒染,白老七……白家的人,難道是上輩子虧錢了他們雪家嗎?
雪清泫握住暮雪劍,用力一抽,竟然沒能抽出來。他又用腳蹬著石壁,這才咬牙將暮雪劍拔了出來。
白月衣的血已經被暮雪劍吸盡,她的傷口中連半條血絲都沒有溢位來。那美麗的屍體溫柔地倒在海水中,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水泡發,變成海面上腫脹的浮屍了。
看著這位昔日的敵人,雪清泫的眉頭輕輕蹙起。白月衣的年紀看起來和慕堇若差不多大,卻走上了殺手這條路,心狠手辣,滿手鮮血,讓人不得不去恨,但更多的,卻是令人唏噓。
這個感慨只是一個瞬間。雪清泫收好了暮雪劍,準備上浮去緩一口氣,剛剛上浮,目光卻是一動。他朝著前方游去,在一片杜鵑花的花叢中,驚喜地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件雪青色的衣裙他只見一個人穿過,也只有那個人才能穿出那種清麗美好的感覺。
雪清泫從杜鵑花叢中穿過,拉起慕堇若的手,奮力朝著海面游去。
慕堇若的亞麻色長髮在海水中溫柔地漂浮著,像是一簇最最柔軟的水草。她那雙深紫色的大眼睛已經閉上,牙關卻咬得緊緊的。
雪清泫不敢停頓,拼命朝上游去,胸腔被壓得難受,終於在憋氣到達臨界點的瞬間冒出海面,大大的吸了一口氣。慕堇若也被他拉了上來,和他一起在海面上漂浮著。
隨著海水的搖動,雪清泫與慕堇若沒有方向地浮動著。慕堇若看上去並沒有溺水,可是她分明已經在水中過了那麼久。雪清泫只能不斷安慰自己,慕堇若是千年樹妖,和正常人不一樣,況且她是木屬性,是最喜歡水的……
想法一個接一個地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