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
端看投注的,是真愛,抑或虛情。
如是虛情,美人遲暮日,便是肝腸寸斷時。
若是真愛,縱為伊人引戰禍民,以致改朝換代終不悔……
天恩王朝洪祥八年初春
奇了,怎麼今兒個這車拉得這麼礙手?徒力拉著滿滿一車柴薪的力夫心想。
今兒個上山撿的柴也沒比平日多多少,怎麼這麼重?
還是……今早沒有吃飽?
這也不對了,他可是喝了整整三大碗粥哩!家裡那口子還笑他的肚皮是填不滿的深坑,不可能沒力的啊!
那到底是……
找不出柴車變得笨重的原因,認命知天的力夫只得悶悶地埋頭使勁拉。
就在經過一扇金漆題字、非富即貴的華麗朱門前時,一道黑影倏地從柴車上躍出,就停在朱門堂前。
柴車依舊悶悶向前去,只是怪得很,怎麼突然變輕了?
力夫始終想不透,柴車也依舊向前行……
“這兒就是西紹郡王府哪。”停在朱門前的人抬眼看了看門匾,自言自語:“哎呀呀,從大門就可見富麗堂皇四個字啊。”
這人,年不脫五十出頭,一身土黃布衣褲,其間穿插不少補丁,看來就是一副落魄潦倒樣,站在王府門前,更顯雲泥天地相差之巨。
但此人似乎不以為意,仍然踏上階,抬手叩門。
說也奇怪,王府門房從逐漸拉開的門扉看見來人,立刻恭身相迎。
“王爺已在花廳等候先生多時。”
男子晃晃腦,雙手貼在腰背,不待下人領路,便一徑往右邊川廊走,猶如識途老馬。
“先生!那、那不是往花廳——”
“我來看的又不是你家主子。”乖乖隆得咚,他這麼大老遠趕來只為見一個王爺?嘖,太貶他了吧!
這已過知天命之年的男子腳步快得詭異,連年輕的下人都趕不上;轉了幾轉,便到王府深院一處池畔,頓也不頓,便往坐在隔著一面池鏡的人影走去。
那人影,隨著接近而愈加清晰,等到看清時,是一名錦緞白衫、面容俊雅卻臉色蒼白、太過削瘦的少年。
更怪的是,這少年看來年紀輕輕,眉宇間竟充塞濃重的陰邪之氣。
那少年腳邊擺著攝絲戧金的大錦盒,盒中擺了好些色香味俱全的佳餚,令人垂涎三尺都有餘。
可是怪得很,這麼美味的人間珍饈,卻被這少年有一下沒一下地丟進池裡餵魚,白白糟蹋。
“哎哎哎,這樣的菜色所花銀兩,足足夠我吃上一年半載哪!你這麼糟蹋啊,小夥子。”真是富戶不知寒門苦,奢華啊。
投擲的手聞聲一頓,黑眸欲尋聲音來源,才發現近在身側。
這個人是怎麼到他跟前的?少年疑心地想,卻沒問出口。
“還丟!”男子一把搶過錦盒,救下美食。“好端端的東西不吃,卻拿來餵魚,還不如填進我肚皮裡。”說著,便以雙指為箸夾起一塊羊肫人口。
少年冷眼看他動作,見他露出滿足的表情,反而哼地一笑,垂眸回到池面。
雙眼所及,三、四個翻白魚肚晃晃悠悠浮上池面,隨微波逐流。
望見此景的少年,表情卻是見怪不怪的無動於衷。
他等著看,看要多少時候這打擾他的無禮傢伙才會毒發身亡。
正在享用美食的男子分了心,看到池面魚肚翻白,啊啊怪叫了幾聲,蹲在少年身旁。
“哎呀呀,就這麼點兒砒霜混些毒木參,怎麼這裡的魚禁不起這麼點毒啊?乖乖隆得咚,真是不中用。”他說,邊不停動手,才兩三下,錦盒內只剩菜汁空盤。
“小子,下回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可別糟蹋,記得留給我。”
冰冷的黑眸因他的言行而瞠大,添了顏色,驅散些許邪氣。“你!知道有毒還吃?”
“嘖,這麼點毒,連只老鼠都毒不死。”男子指著池潭。“是這兒的魚弱不禁風。”
“你是誰?”
“喲,總算有興趣知道我是誰啦?”男子看著他,嘿嘿直笑。“要是壯一點、胖一些會比較好。”這副風吹就倒的樣子太難看了。
“來這做什麼?”
“真不知道這鬼樣子禁不禁得起折騰哪……”男子輕捏少年下顎左移右扳,仔細評量。“像骨頭黏皮似的瘦弱樣,唉……真不像你那英姿勃勃的爹啊。不過這也怪不得你,誰教你‘體弱多病’……”男子一個勁兒吱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