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知識。
納蘭德性說你要是不睡就看電視吧。風瀟說你不是要睡嗎?納蘭德性說我睡我的,但是太安靜了睡覺會做噩夢。
小時候就是這樣的,躺在沙發上,關掉屋裡的燈,讓電視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籠罩自己,一閉上眼,眼皮上躍動的都是斑斕而夢幻的光影,音量調到半格,剛剛好聽不清,卻又朦朦朧朧讓人覺得熱鬧。這樣睡覺最安心了,睡著常常做些繽紛的夢。
就算偶爾夢到悲傷的事情,一醒來就聽到電視裡的吵吵鬧鬧,也覺得不孤單不難過了。
聽他這麼說,風瀟是無法理解的。但還是按開了電視。本來想低頭繼續看書,結果沒過幾秒就看不進去了。因為電視裡在滾動放送夜場電視劇,有三個臺的戲裡都有納蘭德性。
除了《他年憶》還沒怎麼看過他的戲呢,於是就好奇地瞅了兩眼。一看卻看進去了,不知不覺兩集過去。是部歷史劇,劇情蠻好的,打起仗來頗有些計謀可取,學一學學一學,將來回家能運用到實踐中。
期間接了個電話,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兩句“好”“我來安排”就掛了。
納蘭德性其實沒睡著。還在想著蔣鋒的事,氣鬱。見風瀟趁廣告時間上廁所,突然好奇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大半夜的,於是拿起風瀟手機一看,喬珍。
下面有一個未標記號碼的好多通通話記錄,查詢歸屬地是千燈所在地區。疑竇頓生,猶豫一下點開簡訊箱。只見昨天有一條來自這個號碼的簡訊——隔壁還沒挖出東西,不過已經發現有個兩米長一米深的坑是新填土的,來向我們調查過有沒有人私自挖掘國家礦產。
風瀟回了句——謝謝,請繼續觀察。
衝馬桶的聲音響起,納蘭德性有些心猿意馬地把手機擺回原來位置,縮排被子裡。
第47章 同床共枕
(四十七)
風瀟回來繼續守著電視看午夜場滾動放送的納蘭德性出演的劇集。夜更深更靜,下意識把聲音又調小了一格,只剩了浮光掠影,拉長房間的縱深,穿透漆黑,照亮空氣裡不停做著布朗運動的顆粒塵埃,輕柔而放肆地撫摸床上人熟睡的面孔。電視裡開始放前列腺炎廣告。不知道為什麼,那感覺,格外安然。
活了一元一紀,六千多年,都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竟然就這麼過來了。從來沒有體會過,時光如許輕輕慢慢,可以什麼都不去想,就這麼聽著鐘錶的聲音,一聽一夜;可以看著一個人熟睡的臉,一看一夜。
風瀟嚴重懷疑這個世界的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名為“多愁善感”的因子。
當然主要原因可能是那邊世界沒有鐘錶。並且他們九十九小時白天,六十四小時黑夜,摺合一下,也是白天干活晚上睡覺的,沒機會像現在這樣瞅著一個人空度漫漫長夜。
電視裡演到納蘭德性飾演的年輕將軍死守孤城。烽煙四起,兵臨城下,只他一個人傲骨錚錚,遍體鱗傷立在城頭,以血肉之軀掩護滿城子民退撤。萬箭穿心那刻,將軍血跡斑斑的臉上淌下一行熱淚。
“阿風……”乍聽到這個稱謂,風瀟心裡莫名一慌,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床上那人無知地砸砸嘴,翻身裹緊棉被。原來不是他喊的,是電視裡將軍最後朝著城裡的妻子喊了一聲:“阿鳳,我們……來世再見……”
將軍墜城。
“啪”的一聲關上電視,風瀟煩躁起身,走去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一切正常。
活人演戲都這麼逼真的嗎?還是納蘭德性演的尤其好?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每每看他的戲,風瀟總不知不覺當真。譬如說納蘭德性跟人滾床單的時候他就腦補兩人的關鍵部位,納蘭德性被人殺死的時候他總要看一眼本人以確保他還活著……還是不習慣吧,畢竟浮冰王國的幻影戲從來沒有真人出演的。
又挑開他遮住眉眼的額髮看了看,長睫溫順低垂,臉上乾淨清爽。實在不喜歡他剛才在電視裡哭泣的樣子,看了心裡堵得慌。不由自主就去撫他眼眶,隨他一抖又收手。剛要起身,卻被納蘭德性裹著長髮翻了個身,扯得風瀟重心不穩險些倒在他身上。拉又拉不出來,推他又有些擾夢,於是近近在他半側的臉頰上吐息半天,決定就勢躺下歇會兒。
約莫半刻鐘,納蘭德性又翻身面對他,心安理得枕著他的一席長髮。大概是感覺滑滑涼涼怪舒服的,睡夢裡不自覺地蹭了蹭臉,又向著暖源靠近一些,腦門抵住風瀟下顎,才安心地縮起身子繼續會周公。
風瀟嘆一口氣,還在為剛才電視裡將軍的死氣鬱。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