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等電梯。
“孔半夏,你今天要是不來就不要怪我亂想。”“你要怎麼亂想?”“你這麼怯懦。逃避,我當然是想你心裡面還有鬼!”她心裡一震。這時電梯來了,她一步跨進電梯,按下按鈕關上電梯門。有鬼就有鬼吧,反正她就是不想去。
“你最近閒得慌?大清早的沒事做,是不是公司快要關門大吉了?”程潛在那邊“呸”了兩聲,又念大吉大利,活脫脫一個神棍相。
“大清早就這麼犯我忌諱,你還是不是兄弟?”“我是女人,這輩子都沒打算和你當難兄難弟。”半夏損他,反正早打定主意不去。
程潛不滿意,繼續嘮叨:“我說,你不是都另結新歡了嗎?還有什麼放不下?當初說分手的是你,現在好了,兩個人都各有歸宿,何苦不見面?方懋揚都同意了,你還不肯來?不來反而顯得就你一個人放不下!”這句話說到了半夏的痛處。她覺得早上的粥太甜了,這會兒牙齦開始疼,趕緊伸手捂著嘴,瑟瑟地答應:“我去就是了。”她掛了電話,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孔小姐?”半夏一怔,沒想到電梯裡還有其他人。
她已聽出是誰,轉過頭時臉上掛了笑容,與那人客套道:“譚先生,真巧!”電梯裡的人正是譚墨。他穿一件深黑色的西服,個子很高,一副都市精英裝扮。和譚諫嚴比起來,他正統有餘,風格不足。譚諫嚴的穿著都很有個人特色,偶爾走走雅痞風格,是一個趕時髦的人。
他開口說話,聲音輕淡:“孔小姐真是敬業,這麼早就來上班。應該叫諫嚴給你加薪。”半夏一笑,說:“老闆說話可要算數!那我就等著這個月漲工資嘍。”譚墨笑了笑。他嘴角一勾,也很英俊,只是和譚諫嚴比起來,卻全沒有了那種驚心動魄的味道。接連兩次想到譚諫嚴的好,半夏想,她已經學會欣賞他了。
譚墨輕聲笑答:“這有什麼問題!”他卻仍在心裡打量她,評估她。
譚諫嚴這一回打的是什麼算盤?他會把她帶回來見大家,可見是動了真心。可是譚諫嚴那樣的人,會沒有算計地跟一個女人結婚?就他所知,陸鄭棋的外甥女對他很有意思。
電梯先到了半夏要去的樓層。半夏緩緩地走出來。等電梯門合上,譚墨黑色的西服在眼前完全消逝,她才走回辦公室。
在醫院裡小姑娘多,八卦的人也就多。關於譚墨的八卦自然不少,傳言他結婚早,娶了董家的獨生女董黎,兩人的婚姻可謂是強強聯合。
“他娶她的時候正值譚董兩家要合作設廠,你說巧不巧,早不娶晚不娶,偏偏一要合作就傳出婚訊。他不在我們醫院任要職聽說也是因為譚家的主要精力本來就放在製藥廠上面,醫院算是譚家的偏房,東宮太子自然不怎麼青睞這裡。”半夏當時聽了愕然,但現在看譚墨這個人,冷靜,淡定自若,倒確實像是會把婚姻當成事業的青雲梯的人。
晚上在荷香園的聚會,半夏到得比較早。程潛和江遠在聊天,她見縫插針地問:“說什麼呢?”“在說方懋揚。”程潛似笑非笑。半夏也笑著問他:“講他什麼?我也聽聽。”“講他成就非凡,最近又拿了幾個獎,前兩天還上了電視。”程潛似是在抱怨,“當初我也一心想要做學問的。如果堅持下來,說不定現在也是學者專家級了!”半夏挑眉道:“快去搞研究吧。到時候請我幫你打理公司,好讓你一心投入研究!”程潛瞪她一眼,說:“我說你怎麼老覬覦我的公司!”半夏和程潛鬥嘴有些歷史了,從小鬥到大,要是此時再加上杜煬,那真真可以上演一部中式《老友記》了。江遠在一旁隔岸觀火。半夏抽空問江遠:“這次打算待多久?”江遠眼神閃了閃,答:“這次回來,短期內不會走了。”半夏笑道:“這樣也好。你爺爺的病情雖然控制住了,可畢竟年紀大了,又動了大手術,你留下來陪陪他也好。”江遠只笑不語。其實他回來不僅是為了他爺爺的病情,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
這時包廂門被推開了。半夏抬起頭,就見方懋揚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閒西裝,裡面襯衫也是同一色系,衣褲裁剪利落服帖,襯得他的眉目十分英挺,只是眼神淡淡的。他向眾人打招呼,已經有人出聲:“來得這麼晚?該罰!”“罰幾杯?”方懋揚坐到江遠身旁,而半夏就坐在江遠的另一邊。男人聚在一起,彷彿除了酒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夥人都脫了外套,乾杯聲不斷,非常熱鬧。方懋揚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半夏想: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再矢志不渝的感情在時間的沖刷下也會歸於平靜。方懋揚如今的神態,哪裡還看得出半點昔日的執著瘋狂?
她垂眸,不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