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才各自氣喘吁吁地坐下。
烏骨裡嫌棄地道:“看看你這樣子,跟個瘋婆子似的。”
燕燕不服氣地道:“難道你就好了?”
烏骨裡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你為什麼還來看我?你不是說我沒良心嗎?不是說我害了大姐嗎?不是說我要嫁給喜隱你就跟我絕交嗎?”
燕燕抱膝坐著,老老實實地說:“是,我是討厭過你,尤其是你明明知道自己錯了還不肯認錯的時候,可是……”她忽然哽咽了,“可是你要嫁人了,我以後再也沒機會和你這樣一起打架了,我不想你出嫁的時候,還沒人理你。”
烏骨裡鼻子一酸,恨恨地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會不理我?理我的人多了,哼,誰稀罕你理不理我。”她忽然放聲大哭,“你這小壞蛋,你這麼狠心,我以為你不會來看我了呢。你知不知道,我被罨撒葛關起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怕我再也見不到爹爹,見不到大姐了,我想你這個小壞蛋以後跟人比馬打架輸了,可再沒有人來幫你了……”
兩姐妹抱頭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又互相拍打著對方,一邊指責一邊罵,一邊又緊緊地抱住,各自的眼淚鼻涕都蹭了對方一身。
而這一晚,蕭思溫看著府中一一點上的紅燈籠,看似滿院喜字,然而卻沒有半點喜『色』。
這幾日女兒們的情景,他也看在眼中,外頭是諸王爭位,穆宗多疑;府內是女兒臨嫁,姐妹生隙。他的心裡如壓著巨石,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來。
而這三個女兒中,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長女胡輦。
而今,再過得幾日,胡輦就要嫁入太平王王府,這是一樁最令他不放心的婚事。他思來想去,還是去了胡輦的院中。
但見胡輦房間中燈光仍然亮著,他心愛的長女獨倚窗前,一臉落寞,半點沒有新嫁娘的喜氣。身邊沒有侍女,想是讓她遣了下去。
他心頭劇痛,輕輕走進院子,來到窗前,喚了她一聲。
胡輦抬起頭,怔了一怔,慢慢回過神來,站起來叫道:“爹爹——”
蕭思溫繞過窗子,走進室內,一把將胡輦按回椅子上:“坐吧。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胡輦『迷』惘地說:“女兒睡不著。”
蕭思溫心頭暗恨,看著胡輦,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皆是我忙於政事,沒有管教好烏骨裡,如今她闖的禍卻要你來背。若不是為了救烏骨裡,你也不會答允這樁婚事。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的。爹爹對不起你。”
胡輦難得見到父親軟弱的時刻,不禁落淚。她急忙擦去,反手握住蕭思溫的手:“爹爹,不要如此說。便是沒有烏骨裡的事情,太平王也遲早會找到其他理由上門的。他是主上最寵信的弟弟,到時候主上親口賜婚,我們又怎能回絕呢?主上暴虐,動輒殺人,爹爹位高權重,我們家何曾不是處於風口浪尖?女兒從小到大,也不知見了多少世交姐妹,轉眼生死相隔。我嫁給太平王若能保一家平安,那也沒什麼不好。”
蕭思溫嘆了一口氣:“你們三姐妹,你太懂事,烏骨裡卻是太任『性』,燕燕又太小。”
胡輦打斷蕭思溫:“爹爹不要這麼說。在這樣的世道里,只要姐妹們都能保全,家族無恙,無論讓女兒做什麼,女兒都心甘情願。”
蕭思溫長嘆一聲,懂事的太懂事,不懂事的太不懂事,眼見女兒這樣,十分不捨,想到皇家之事,忍不住告誡:“你過幾日就要嫁入王府了,世間事,最可怕的卻不是你這一步邁出的犧牲,更險處還在你嫁給罨撒葛之後。旁人只看到太平王王妃的風光,全沒看到太平王心機深沉,心思叵測,你嫁過去,須步步小心,這個王妃絕不好做。”
胡輦將頭靠在蕭思溫懷中:“女兒知道,嫁人了肯定不像在家裡這麼自在。爹爹,別太擔心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讓自己過得好好的。”
蕭思溫抱著胡輦,輕輕拍著她的肩。晚風吹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過了良久,胡輦輕輕地退後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瞧我這麼大了,還在爹面前撒嬌。”
蕭思溫長嘆:“你就是在我面前撒嬌太少了,爹只望你這一生,都能夠永遠在爹面前撒嬌。”
胡輦低下頭,只覺得眼角有些熱。她拿手帕輕拭了一下,抬頭強笑道:“最會撒嬌的人就是燕燕。爹,我嫁了之後,府中就只剩下燕燕,讓她多陪您幾年吧,不要太早嫁了,要不然,就剩您一個人了。”
蕭思溫被她說得也是一笑:“哼,留不住啊,她如今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