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昨天蕭思溫府發生的一切,也很快在上京中流傳開來。橫帳三房,有兩房的親王都來向蕭思溫求親,頓時把皇位之爭的議論,推到了頂峰。對皇位有心思的人,自然都對這個訊息異常關注。
天剛亮,只沒就匆匆來見耶律賢,頭一句話就問:“二哥,你可知道太平王和喜隱都在向思溫宰相求娶他的女兒?”
耶律賢卻還不知道此事,聞言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反問一句:“求娶的是哪兩個?”
只沒道:“太平王求娶的是長女胡輦,喜隱求娶的是次女烏骨裡。”
耶律賢暗暗鬆了口氣,臉上表情不變,甚至帶了一絲微笑:“哦,那又如何?”
只沒急得跳了起來:“二哥,你當真是遲鈍,到現在還不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嗎?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氣得在殿內來來回回地走動,“真沒想到啊,太平王竟然向思溫宰相的女兒下手。若思溫宰相助了他,豈非讓他又添了一股勢力?那可是代表後族五房的動向呢。如此,他這個未來皇帝的位置可就穩穩的了。嘖嘖,好算計,好算計。”
耶律賢坐在一旁,『揉』了『揉』額頭:“只沒,你走得我頭疼,快坐下來吧。”心中卻是暗歎,他這宮中就有罨撒葛的耳目,只沒這般毫無顧忌,全無城府,可怎麼辦?
只沒走了一會兒,也尋不到主意,又坐到耶律賢身旁,急問:“二哥,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去宰相府求親。他家還剩最後一個女兒,雖然年紀小了點,不過看著情勢,若下手遲了,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耶律賢驚愕地看著只沒,斥道:“你說什麼?你當思溫宰相的女兒是什麼?是比賽的羊嗎,任人宰割,想搶就能搶到?”
只沒哪裡聽得進去,站了起來,不屑地揮揮手:“二哥,你總是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都似你這樣,我們這一支還爭什麼皇位?”
耶律賢沉聲問:“你以為你爭得過太平王?”
只沒冷笑:“主上早就說過,他會把皇位傳給我們的,可我們也不能坐等啊。哼,太平王現在來這一手,分明是要和我們搶奪。我們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耶律賢知道勸不住他,只得緩聲道:“你慌什麼。就算太平王和喜隱求親,思溫宰相不是一個都還沒答應嗎?”
只沒哪裡聽得進去,只說:“我聽說他家烏骨裡心向喜隱,只怕思溫宰相拗不過女兒。太平王如此強勢,連聘禮都留下了,還拿主上當倚仗,這婚事還能不成?可恨我想此事遲了。思溫宰相如今也就剩下最小的女兒,不如我也向主上請求幫忙,他既幫了太平王,便也得幫我,這樣才公平。”
耶律賢見他只顧一廂情願,勸說不來,苦笑一聲,不再言語。
只沒正說得起勁,見耶律賢忽然沉默不語,心中詫異,想了想,自以為體察了他的心事,忙走到他面前,安慰道:“二哥,我自然知道,若論排序,您在我之前……”他頓了頓,“咱們若是去向思溫宰相求親,自然是要有把握讓他答應,可您……”
耶律賢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苦笑道:“只是我一身病體,常年在宮中不見外人,亦是沒想過成婚之事。但是你……你身體好,早早成親,為我們這一系早傳血脈,才是正事。”
只沒一喜,點頭:“正是,正是。二哥,我要傳承父親血脈,恢復我們這一系的榮光,就須得找個配得上我、又能幫得上我的女子。”
耶律賢看看眼前的只沒,天真如此——這個弟弟雖非同母所生,但這些年來患難與共,早已血肉相連。自己的身體如此,但願他真的能早早娶上一個好女子,為這一系早傳血脈。他自然知道,以蕭思溫的『性』情,剛剛被迫許了兩個女兒的婚事,只沒如此功利地上前,只會被蕭思溫拒絕。
可是,只沒提到了燕燕。
燕燕……耶律賢在心中輕喚這個名字,忽然間那個笑得無憂無慮的少女面容,浮現在眼前。
只沒繼續說了什麼,他其實已經聽不進去了。此刻他腦子裡一片混『亂』,神情也變得心不在焉。
只沒說了半日,見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應著,以為他是身體不支,頓時無趣起來,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這一晚,耶律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夜不能寐。腦海中總浮現出那日和燕燕在馬場的奇特相遇場景,想起燕燕臨別時的嫣然一笑……他再也無法入睡,見室內無人,便點亮了燈,走到書桌旁,鋪開一張素紙,按著魂牽夢縈的那一顰一笑,一筆筆地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