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了罨撒葛,說明了此事,並請罨撒葛出面,向穆宗求一道賜婚旨。
罨撒葛倒不曾想到這件事。他吃了一驚,反問耶律賢:“什麼?你說將安只賜婚給只沒?”
耶律賢看到罨撒葛的神情,心中暗恨,臉上卻不顯『露』,只向他拱了拱手:“王叔,我知道這件事有些為難。但是,如今只能請您相助了,現在只沒這個樣子,如果能夠給他個生存下去的目標,也是好事……”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道,“況且,他現在已經離不開安只了。”
罨撒葛倒沒想到會遇上這件事,只沒的事情失控,是他始料未及的。如今上京城因著只沒受刑,已經流言紛紛,甚至有人傳說只沒受宮刑的原因不過是穆宗自己不能人道,所以妒恨皇族中接近皇位的可能繼任人選。甚至還傳成罨撒葛因為自己無子,所以挑撥穆宗下手殘害皇族近支。
罨撒葛初聽這些個傳言,氣了個倒仰。他雖有算計只沒之心,也不過是因為只沒之前太過高調,引起了他的懷疑。但是把他們兄弟想象得如此齷齪下作,實是極大的侮辱。
他正想著如何解決此事,不想耶律賢來為只沒求婚,倒是讓他一喜。只要讓穆宗為只沒賜婚,也多少能夠遮掩一些只沒受酷刑的事,只說是少年氣盛,惹得穆宗龍顏大怒,氣頭上給了他一些教訓,但回頭又賜婚宮女作為補救,也算是把只沒受宮刑的事情遮掩了過去——雖然知情的人,是瞞不住的。但終究大部分人,還是不知內情的。
他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看著耶律賢覺得順眼了許多。之前哪怕穆宗一直認為耶律賢多病溫順,十分無害,但他卻不是這麼認為的。他不是穆宗,穆宗看人是俯視,所以隨心所欲,他看順眼了的人就不再懷疑,甚至有時候還取笑罨撒葛過於多疑。
但罨撒葛的『性』格和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對任何太接近皇位的人,總是警惕的。他總覺得,耶律賢溫順病弱的外表下,有著讓他捉『摸』不透的東西,哪怕穆宗再信任他。穆宗每次發脾氣的時候,他憑什麼只是一味溫和鎮定,而不像別人那樣,在穆宗發狂的時候,都會有那種因為生死無常而引發的本能的恐懼——對,耶律賢身上,缺少那種真正的恐懼感。
然而此刻,看著眼前耶律賢誠摯的眼神,罨撒葛忽然對自己曾經的耿耿於懷感到可笑。他自然知道此刻只沒的情況。只沒一向高傲,遇上這種毀滅『性』的打擊,精神幾近崩潰,生不如死。一個剛受過宮刑的人,哪裡還可能想著娶妻,更何況是娶宮女為正妻,這簡直是不把自己的顏面當一回事了。這麼急著娶宮女為妻,還要去求穆宗賜婚,這明擺著是幫穆宗圓回顏面,體貼至此,怎麼可能是隻沒的主意,只怕這件事,就是耶律賢一手『操』控的吧!
想到這裡,罨撒葛頓時釋懷了,一個包藏禍心的人,如何能夠善解人意到為顧全穆宗顏面名聲到如此地步?想清楚這些,他過去對耶律賢的種種疑心,便消了大半。
只沒受刑那天夜裡,耶律賢動用令符,私自出宮,還出了皇城去了漢城的酒肆私會蕭思溫的幼女蕭燕燕,罨撒葛對這事掌握得很清楚。這事也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耶律賢看到只沒受刑以後,對自己的命運產生恐懼,因此才會不顧親弟弟剛受了重刑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冒險動用令符,去私會情人。這顯然不可能是因為情慾,只能理解為不顧一切的求生渴望。
如今再看到他任意擺佈只沒的婚事,給他這麼一個不體面的妻子,只為討好穆宗,罨撒葛心中不禁升起對耶律賢的輕視來。他與穆宗兄弟情深,也因此對耶律賢如此涼薄的行為,是既高興又不悅,極為複雜。
所以他本來一高興立刻要誇獎耶律賢的話到了嘴邊,想透了這一切,又縮了回去,帶著淡淡的不耐煩道:“明扆啊,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主上就是為了這件事暴怒才嚴懲了只沒,現在你居然要他轉過頭來給他們倆賜婚。這是直接打主上的臉呢!不妥!不妥!”
耶律賢苦笑:“王叔,只沒就算私通宮女,也罪不至此。如今他已成了廢人,生無可戀。求王叔看在只沒可憐的分上,就成全他一片痴心吧。”
罨撒葛站起來,在大廳裡來回走動,顯得很是為難。他猶豫再三,終於站定身子,道:“罷了。我總是拿你們兄弟沒辦法。只沒這次受刑已是對不起他,總不能連著這點願望也不幫他完成。我去求主上吧,左右不過是我被多罵幾句。”
耶律賢忙深施一禮:“多謝王叔!”
看著耶律賢離開的身影,罨撒葛玩味地笑了,這件事真是有趣,只沒完蛋了,也徹底證明了耶律賢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