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耶律賢正與韓德讓分析著罨撒葛的行動。他處死李胡,釋放喜隱兄弟,而就在此時,喜隱和烏骨裡的戀情傳得沸沸揚揚。
耶律賢看著韓德讓:“你覺得呢?”
韓德讓輕擊著桌案:“這最後一環才算扣上了。”
罨撒葛的意圖,昭然若揭。他在密函中對烏骨裡之事隱瞞不報,到穆宗回京之後,仍然扣下烏骨裡和喜隱,甚至要在所有在押的人全部被處死或流放之後,才將烏骨裡和喜隱放出。而在放出喜隱的時候,喜隱和烏骨裡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了。
“罨撒葛意在蕭思溫的長女胡輦,所以才會製造喜隱與蕭思溫次女烏骨裡的婚事。”韓德讓緩緩地說。
沉默片刻,耶律賢忽然道:“剛才女裡來找我。”
“哦?”韓德讓問,“女裡找你何事?”
耶律賢卻說了一件令他意外的事:“敵烈找了女裡,說罨撒葛在李胡謀逆之事上,私縱喜隱,隱瞞蕭思溫宰相之女涉案之事。”
韓德讓一怔:“他如何得知?”旋即明白,敵烈畢竟還是穆宗的同父弟,雖然穆宗最信任罨撒葛,然而與其他宗室人員相比較,敵烈還是更得重用些。而敵烈的心思靈活,在罨撒葛身邊安『插』一些暗探,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下又問:“大王作何打算?”
耶律賢微微一笑:“敵烈既有此心思,我們何不成全了他?”
韓德讓頓時明白,穆宗多疑殘暴,雖然偶有精明之處,然而大半時間醉酒胡為,但因有罨撒葛相助,所以還能控制全域性。且看敵烈刺出的這一刀,是否可以把穆宗兄弟之間的信任割裂。
“只是——”韓德讓猶豫,“可行嗎?”
耶律賢微笑:“此事便不可行,也是敵烈之事。”
韓德讓有些擔心:“女裡會不會有所影響?”
耶律賢道:“女裡貪財,人人皆知。就算是事情敗『露』,主上亦不會太過追究女裡,頂多小懲大戒罷了。”
穆宗最怕的不過是有人謀反,除此之外,只要能替他做事,他並不在乎臣子們的品行如何。像女裡這種看上去粗鄙而沒有心思的人,反而是他放心的。
韓德讓會意:“就讓女裡把這件事捅到主上面前,這樣或許可以打『亂』罨撒葛的計劃,甚至讓他們兄弟相爭,到時說不定大局會有新的轉機。”
耶律賢點頭:“不錯,你就依計而行吧,只是……”他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只沒如今的心思,卻是叫我無可奈何。德讓,我怕他貿然行動,會讓主上猜忌,到時候不但他自己會有大禍,甚至還會連累我們的行動。德讓,你可否去勸勸他?”
韓德讓卻無奈搖頭,道:“只怕只沒對我更是猜忌……”之前,他只是略一提到,只沒就滿心戒備。因為只沒也聽說了,燕燕喜歡韓德讓。他去勸說,只能適得其反。
想到這裡,韓德讓嘆了一口氣:“今天,燕燕來找我了……”
耶律賢心中一動,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哦,她找你說些什麼?”
燕燕來找韓德讓,就是跟他訴說心事,烏骨裡的出獄,烏骨裡的堅持,烏骨裡的野心……
這個小姑娘不可避免地也有了人生的煩惱,以前的事,再嚴重,不過是發生在她身外的事。而今,烏骨裡的事,才是她平生第一次遭遇至親即將離開身邊的現實,她不解、不捨、不憤,而唯一能訴說的人只有韓德讓。
耶律賢只是端著茶,靜靜地聽著。
韓德讓說了一會兒,忽然停住。他素來不會跟耶律賢講這些無聊的事,但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說了這許多,或者是因為他充滿興趣的眼神,或者是他今日若有若無的話語引導……
想到這裡,韓德讓忽然暗笑自己想太多了,他或者只是單純地對外面的生活感興趣吧。耶律賢自幼孤苦,活得戰戰兢兢的,從未接觸過這些普通的小兒女之樂,所以心生嚮往吧。他看著耶律賢,抱歉地說:“明扆,你身體不好,我還拿這些不要緊的事擾你心神。不說了。”
“不……”耶律賢說,“你繼續說吧,我想聽!”他微低下頭,輕嘆一聲,“平時我活得戰戰兢兢的,活在步步為營當中,聽你說說這些,才覺得自己還有些活氣,這世間還有如此單純美好的小煩惱!”
韓德讓心道:果然如此。他不禁啞然失笑,點頭道:“不錯,我素日最怕小丫頭煩人,可是有時候,譬如經歷一件大事情以後,就忍不住想坐到她的身邊,聽她講些沒意思的小事,忽然覺得,人生還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