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骨裡帶著燕燕往後走去,但見後廳里布置成帳篷模樣,擺設著具有契丹族特『色』的器物,正中上方掛著兩張畫像,正是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太后的遺容。畫像栩栩如生,而殿中佈置擺設的,也是當日他們用過的遺物。
燕燕拈香三拜,嘆息道:“沒想到,這裡居然還供著太祖和應天皇后的御容。”
烏骨裡自負地說:“不止呢,你看這裡的東西,都是太祖和應天皇后當年用過的。”
燕燕有些不明白:“哦?”
烏骨裡恨恨地說:“李胡本是守灶子,按草原的規矩,父母身邊留著的守灶子,才該是繼承家業的人。”
燕燕不由嘆息道:“這可能也是李胡父子一生都對皇位耿耿於懷的原因吧!”
烏骨裡尖聲叫起來:“應天皇后答應過李胡,要讓他當皇帝的。”
燕燕轉身看著烏骨裡,忽然笑了:“那應天皇后沒有做到的,朕給她做到。”
烏骨裡震驚道:“你說什麼?”
燕燕道:“雙古——”
雙古捧著匣子,上前一步道:“奴才在。”
燕燕道:“宣旨吧!”
雙古開啟匣子取出聖旨,高聲道:“皇帝有旨,趙王妃接旨。”
烏骨裡臉『色』一變,只得跪下道:“臣妾接旨。”
雙古道:“皇帝制曰:李胡乃太祖第三子,太宗時立為皇太弟,穆宗時因受謀逆牽連,死於冤獄。今國泰民安,追思先人,恩澤親族,著追封李胡為欽順皇帝,以慰太祖、太宗在天之靈。欽此。”
烏骨裡跌坐在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她嘴唇顫抖道:“你、你……”
燕燕看了一眼良哥,良哥連忙上前去扶烏骨裡,旁邊的瑰引也回過神來,連忙去扶烏骨裡。
烏骨裡卻忽然掙脫兩人,鄭重跪下三拜道:“謝過……吾皇萬歲,萬萬歲!”
烏骨裡伏地,哽咽得渾身顫抖。
良哥和瑰引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烏骨裡扶起來。
烏骨裡坐在椅子上,仍然哭得肝腸寸斷。
燕燕嘆了一口氣,對瑰引道:“扶你們王妃去洗把臉吧。”
瑰引道:“是。”
瑰引為烏骨裡洗了臉,端起銅盆出去。
烏骨裡漸漸平靜下來,看著對面的燕燕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燕道:“自從太祖殯天以後,就因為應天皇后的私心,讓她的三個兒子人皇王、德光和李胡這三支子孫,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爭鬥之中。這些年來,死了多少皇帝,死了多少皇族、多少部族首領,更涉及千千萬萬的無辜軍民為此犧牲。這一切,應該結束了。人皇王系,出過皇帝;太宗系,也出過皇帝;只有李胡一系,代代為爭這皇位,死了多少人,如今人已經死了,這個皇帝的追封,希望能夠安撫亡靈,也希望能夠讓生者平息心中的不甘。”
烏骨裡苦笑一聲道:“是啊,你如今是太后了,自然想怎麼樣做,都可以。”
燕燕敏銳地道:“你並不滿意?”
烏骨裡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女人,平生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嫁一個如意郎君,與他生兒育女,共度一生。我要這個追封皇帝的聖旨做什麼……不過,我想喜隱和他的父親,會滿意的。”取過聖旨交給瑰引:“瑰引,把這個聖旨供在皇太叔……不,如今應該是欽順皇帝的靈前。再請一個薩滿,讓他把這個訊息,傳給李胡和喜隱的在天之靈。”
瑰引道:“是。”
燕燕輕嘆道:“看你比剛才好多了,我才放心。”
烏骨裡似笑非笑地道:“你放心,我會比你更堅強的。”
燕燕道:“那我就放心了。”隨即又嘆息:“其實,當年我平生最大的願望,何嘗不是跟你一樣,嫁一個如意郎君,與他生兒育女,平安共度一生。”
烏骨裡道:“你現在還能做到啊,嘆什麼氣?”
燕燕一怔道:“二姐,你說什麼啊……”她看了看周圍:“不說我了,我反正就是這樣了。說說你吧,二姐,你一向是個愛熱鬧的人,如今冷冷清清一個人住在趙王府裡,也不是辦法,有沒有考慮過以後?”
烏骨裡看了燕燕一眼道:“你是說……”
燕燕道:“大姐我也勸過她,罨撒葛走了,她後半生的日子還是要過的,不要讓自己過得太孤單。”
烏骨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和大姐不一樣,她和罨撒葛沒感情,我和喜隱的感情……這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心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