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嗜血的眼神中吧。
她站在殿前,看著陰暗的殿內,停了一下。她鬆開隆緒的手,因為她此刻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不想這樣的情緒影響到孩子。
走在她後面左側的是耶律休哥,右側的是韓德讓。她停下來的時候,休哥看了韓德讓一眼,韓德讓上前半步,微微低頭,看向她。
她明白這個眼神,她扭頭看向右後方,知道休哥也在等著她示意。
由他,或者耶律休哥在她面前先進去,這能夠讓她有一重抵擋,正如之前,耶律賢曾經為她所抵擋過那樣。
但是,燕燕還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朝前邁了一步。
不,她要自己來,她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國家,從今天起,由她說了算。
她可以倚重和信任韓德讓、耶律休哥,還有耶律斜軫和蕭達凜,她相信這時候,他們對她一定是忠心耿耿的。可是,沒有人可以永遠倚重另一個人,當她習慣了被別人擋在面前的時候,她也會習慣讓他們中的哪一個,替她做主。
這不但沒有用,還會適得其反。
殿中的群臣,雖然大部分人已經是離開草原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的人了,可他們骨子裡不甘被馴服的野『性』仍未褪去。雖然經過數代馴化,他們已經能夠認同迭剌部耶律氏是他們的統治者,可是還遠遠沒達到認同規則上某個人是他們必須臣服的,更不會認同除迭剌部耶律皇族氏之外的其他臣子可以決定一切。
所以,燕燕想要得到和平和順利,就必須讓所有人明白,一切權力都出自於她,真正掌控一切的只有她。
如果他們臣服的不是她,那就不是真正的臣服。
只有讓他們完全明白,如今是她說了算,她才能夠鎮伏一切,讓天下太平。
她收在長袖中的手,緊緊地捏了一下內袖,把手中的冷汗吸乾以後,才再伸出手去,拉起隆緒的手,一步步往前走。
蕭燕燕走進殿堂,一步步走上最高處,站在最高處。群臣紛紛跪下。她看著面前所有低下的頭顱,那些不管是驕橫的、陰險的,還是忠誠的、善惡難辨的,統統低下了頭。
然而這些低著的頭在想些什麼,是想著效忠還是想著把他們掀翻,她無從得知。此刻,她強烈地感覺到了至尊之位的孤獨。
她畏懼著坐在這上面的感覺,更畏懼從這上面掉落的可能。
也唯有這一刻,她無比深刻地感覺到了耶律賢曾經有過的恐懼,甚至是……那個殘暴不仁的穆宗曾經有過的恐懼。
燕燕開口緩緩道:“大行皇帝,殯天了。”言畢,潸然淚下。
遼乾亨四年,即公元982年九月廿四,耶律賢於出狩時死於現今山西省大同市的焦山行宮,享年三十五歲。耶律賢死後,廟號景宗,諡曰孝成康靖皇帝。
一代帝王,至此塵歸塵,土歸土,而新的篇章,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