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古典在墳前燒紙,低聲輕泣。
罨撒葛墳前,胡輦一身白衣目送著奴隸們將靈柩送進墓室,薩滿們開始做法,奴隸們以磚土封閉墓『穴』。
胡輦注視著墓『穴』,心中喃喃地道:“罨撒葛,願你來生過得好,只是若有來生,我們不要再相遇了。”
高六一直跟在她身後,這些日子,她去平定國阿輦,去為罨撒葛下葬,做任何事都跟著她。她以為罨撒葛死後,高六沒有理由再跟著她了,可是他還是跟著他,似乎一如罨撒葛在世一樣。
終於有一天,胡輦問他:“高六,你為什麼要幫我?”
高六道:“大王遺命,令我輔佐皇太妃。只要您不把國阿輦斡魯朵交給皇帝皇后,我就會永遠輔佐您。”
胡輦道:“可我始終只是代掌。國阿輦斡魯朵是帝王之兵,我不能長久掌控。”
高六道:“皇太妃,沒有人在嘗試過權利的滋味後還能再放開,國阿輦斡魯朵是您的。”
胡輦轉頭看著校場上『操』練計程車兵,沉默不語。
燕燕從睡夢中醒來,習慣『性』地去『摸』身旁,發現被窩已經空了。
燕燕坐起身,青哥、良哥立刻迎上來,幫她穿戴衣衫,整理髮髻。
燕燕道:“主上去哪裡了?”
青哥道:“主上一早就出去了,阿辛說是想去永興宮走走。”
燕燕驚訝地道:“永興宮?”
燕燕找到永興宮,那是耶律賢與只沒童年時住的地方,而自從耶律賢下旨流放只沒以後,他始終想著童年之事,鬱鬱寡歡。
耶律賢在永興宮中行走,看著那些迴廊、假山,彷彿看到從前的自己和只沒、胡古典。
童年時代,他因為體弱多病,且內心壓抑,一直是隻沒帶著胡古典在玩,而他只能站在一邊羨慕而又憂心地看著。
他本以為,當上皇帝可以讓弟妹幸福,可是沒想到,只沒身殘宮刑,甚至被妻子背叛,而胡古典也要被迫看著自己的丈夫入罪處死。
他這一生的努力,似乎得到了一切,最終卻是失去的更多。想到這裡,不由心情激『蕩』,捂住胸口。
燕燕的手伸過來,扶住他道:“主上。”
耶律賢回過頭,燕燕帶著青哥站在他身後。
燕燕道:“主上,你沒事吧?”
耶律賢搖了搖頭,勉強一笑道:“沒事。”
燕燕見他落落寡歡,握住他的手道:“主上不是答應過我,要坦誠以待嗎?還是燕燕不值得信任,你心中有事也不願意和我談。”
耶律賢道:“不是。”他將頭靠在燕燕肩上嘆息道:“祥古山之變的時候,只沒才剛剛學會走路,胡古典也還在襁褓之中,朕則病痛纏身。那時候,整個永興宮中充滿了絕望,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未必能長大成人。朕那時便發誓要代替父皇、母后好好照顧他們倆。”
燕燕輕輕撫『摸』著耶律賢的背部,靜靜聆聽著。
耶律賢道:“可朕終究沒能做到。只沒被宮刑的時候,朕無能為力。胡古典被嫁給蕭綴裡,朕明知有不妥卻沒法制止,眼看著他們掉進了罨撒葛陷阱。結果,害得他們兩人如今喪偶傷心。”
燕燕嘆氣道:“主上不要太苛責自己,只沒和胡古典的婚事都是當時形勢下不得已而為之。”
耶律賢道:“朕做了皇帝,還是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胡古典日日在家中悲泣,只沒在流放路上吃苦受罪,朕空有天子權勢,卻什麼也做不了。”
燕燕道:“胡古典還年輕,過幾年,她傷心過了,我們再幫她選個好的便是。至於只沒,你若真放心不下,咱們派人接他回來吧。”
耶律賢道:“朕答應過他,讓他為安只的罪行贖罪。”
燕燕道:“那是主上答應的,我並沒有答應,不是嗎?那就讓我以攝政皇后的身份,下旨命他回來。”
大草原
夕陽西下,只沒一個人在草原上快步行走著,神情死寂。兩個差役在後面跟著,苦不堪言。
差役甲道:“大王,已經走了一天了。今天不如早些歇息吧。”
只沒搖頭道:“太陽還沒完全落下,繼續走吧,早些到達韓州。”
兩差役對視一眼,無奈地繼續跟隨。
草原後方,一個騎兵策馬奔來,高聲地道:“寧王留步!皇后有旨,赦你無罪,速速回京。”
只沒死寂的面容終於起了一絲波瀾,驚愕地道:“皇后赦免我?”
耶律賢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