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稍稍喘了一口氣。
蕭時和蕭楨向前數步朝那數位江南地方的高官微微頷首後離去。
等看著這隊伍走到沒影子後,地上跪著的官員才爬起來,趙勰和邢書沁等人才翹首張望了一會兒後,相視一望,各自散了。
趙勰直起身子,擦了一頭的涼汗往司衙門大院外走去,腳下步子又小又快,思及近日種種趙勰的臉不禁愈來愈黯了些。早知道江南這塊地就是個爛攤子他接手不到半年都還沒有摸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真真沒想到這個“爛攤子”會這麼“爛”!
這時候一個揉著跪得發疼的膝蓋的官員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道:“趙大人,璃王如何?”
趙勰低眼,邊走邊連連搖頭嘆氣。
很在那發問的官員身後的幾名官員心中一慌,連忙都跟了上去,似乎想聽個究竟。
半晌,才聽趙勰壓低了聲音道:“看似溫婉,然,殺伐決斷,手段強勢,頗有先帝風範,只可惜了一雙廢腿,夜帝能出此子倒是讓人驚歎!”
眾皆默然,面面相覷,頸後又漫上來一層冷汗。
先帝?
趙勰斜睨了一眼眾人的臉色,冷哼道:“你們以為璃王居於宮中便不懂治軍治吏的那些手段?大錯特錯了!”
他轉身,氣得踹了其中一個官員一腳:“都說了多少遍,苛捐雜稅,收糧虐物別太過了!這倒是好讓璃王來抓了個現形!大夥兒都為自己項上人頭好好想想吧!”
趙勰方要甩了袖就往前走,突然轉過頭來,雙眼冷冷的掃視這幾個高官一眼,道:
“王爺問起當年顧家之事,我不管你們當年有多少人得了銀子,反正老子才來半年不會給你們一個個頂罪,我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你們要麼自己去查,查好了稟上來,要麼,我帶人海底撈針撈出了什麼,就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跟在趙勰身後的數人都駭了一大跳,道:“趙大人,這璃王緣何就問起當年顧氏的事情來了……”
趙勰濃眉一擰,面容顯得有些猙獰了些,吼道:“上頭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這璃王好歹是個皇子,先帝沒收他的權,反而歸政於他,更未收他手中的‘尚方寶劍’便是在乎他的!他下的命令安能不去查?”
這幾個官員被趙勰這麼一吼,方知他怒氣正盛,便再也不敢多問什麼了。
等到趙勰走遠了些,才有人小聲低嘆道:“江南這塊地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年年都要出些事情……”
又有一人嘆道:“這顧家的事情若是要去查了,總又要拉出個墊背的來吧,真是冤冤相報,恩仇無休了……”
璃王卿泓隨著蕭太傅一行回到長安。
朝中對璃王微服出訪之事頗有微詞,卻又不明這夜帝與璃王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轉眼間似乎就給了璃王如此之大的權利。
深夜的乾元殿燈火通明,遠遠的望過去飄渺的如同樓臺仙閭。
帝王站在金座的高處背對著大殿之中輪椅上紫黑色深袍高冠的少年。
燈火將帝王筆直的身影印得老長。
“父皇既知兒臣之意,兒臣便也不必多做解釋。”
少年眉目溫順的垂下來。
卿夜闕搭在龍椅上的左手捏成拳,啟了啟唇但終是沒有罵出。
他轉身,從高座上走下。
“你瞞著全天下,也瞞了朕,借朕的應允微服出巡整治官員,這是‘欺君’!”
夜帝指著卿泓說道。
卿泓依舊帶著他慣常的淺淡微笑,他緩緩地從懷中拿出那柄尚方寶劍,雙手呈上,微微低垂起高傲的下頜。
“不欺君會死,欺君能為天下黎民、三兒和我尋一條短暫的活路,卿泓死而無憾!”
“你——”
說話間,銀光乍現,那柄金劍的劍鋒已抵在卿泓的脖頸處。
絕美的鳳目閃過一絲短暫的驚懼後,他認命的閉眼。
“兒臣死而無憾!”他顫聲重複道。
卿夜闕的雙眼染上鮮紅,道:
“你微服出巡至各地,將各地急劇的外戚勢力分化,你是真為國家,為這天下黎民,還是為己拓名!——”
這一刻,卿泓的鳳眸之中閃過不久前那張答卷,靳南衣。
為天下黎民,還是為己拓名?他也曾思索過靳南衣的意圖!
突然之間他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是不那麼重要了,他輕閉了眉目,回答的直截了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卿夜闕的怒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