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康熙也並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慢慢道:“這些日子你跟在朕的身邊,都學到些什麼?”
胤禛一怔,思忖片刻,斟酌著道:“皇阿瑪一言一行,堪為兒臣楷模,正如這次老八被挾持,兒臣失了方寸,這是大為不妥的,幸得皇阿瑪提點,方才醒悟過來。”
康熙點點頭:“江南呢,你也看了不少,看出什麼問題來沒有?”
“官官相護,官商勾結,欺上瞞下,儼然已成風氣;黃河水患,年年大修,年年仍有險情,疏浚洪澤湖一事只怕刻不容緩。”
康熙開始先是不置可否,及至後來,方才輕輕頷首。
“治河是百年大事,也是關乎民生的社稷根本,確實不容忽視,河道總督張鵬翮精於河事,為人清正,你可向他多請教一二。”
胤禛口中應下,心裡卻有些怪罪老爺子不急於處理胤禩的事情,反而還有閒情與他說起治河。
康熙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你不徇私,性子剛硬,這很好,但過了則顯急躁,且水至清則無魚,做人做事,不要太刻薄寡恩了。”
不待胤禛回話,他又道:“朕已派了人出去,估摸著這兩天也該有老八的下落了,對方身邊也有朝廷的人,他一時半會不會有危險,你放心便是。”
胤禛這才知道老爺子早有後著,又聽到對方身邊也安插了人手,不覺悚然動容。
老爺子久居帝位,果真處處都布著棋子,連天地會身邊都能放人,那麼他們這些兒子……
胤禛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忽然之間一身冷汗。
永和宮。
“姐姐這是在準備什麼,莫非孃家來人了?”宜妃看著德妃吩咐宮人將一些珍貴藥材裝進匣子裡,詫異道。
德妃含笑道:“完顏氏已有了身子,正好送些藥材過去補補。”
她口中的完顏氏,正是十四的嫡福晉。
宜妃哎呀笑道:“姐姐可真是愛屋及烏,對胤禎費盡了心思!”
換句話說,也就是對另外一個兒子,倍加冷落。
她們二人鬥法鬥了半輩子,末了因著老九與十四走近,關係也跟著緩和許多,只是宜妃快人快語,素來嘴不饒人,時不時總會說些讓人如鯁在喉的話。
德妃微垂了頭,親自點著匣子裡的藥材,彷彿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笑道:“妹妹言重了,總歸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又是一手帶大的,我若不多疼些,誰還顧著他?”
“誰說不是呢!”宜妃笑靨如花。“如今十四得皇上如斯寵愛,封王封侯,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連我們家老九一見了我,都不停地誇他呢!”
說這話的時候,難免帶了點酸溜溜的語氣,只因當年宜妃衝冠後宮,一連誕下三個兒子,後宮連佟皇后也要讓她三分,誰知後來卻是默默無聞的德妃追趕上來,與她共執鳳印,分掌後宮。到了如今,三個兒子裡,老五胤祺敦厚良善,不擅與人爭,老九則隱隱有依附十四之勢,還有一個十一阿哥胤禌,卻是長到十二歲的時候便早殤了。
算來算去,如今後宮眾妃嬪所出的皇子裡,竟惟獨德妃的兩個兒子最有出息。
只是宜妃明白歸明白,心中難免不忿,逮著機會,總要刺她兩句。
德妃笑了笑,道:“胤禟是兄長,胤禎是弟弟,兄長照顧弟弟,我還得多謝妹妹教出的好兒子呢。”
宜妃被她的話噎了一下,想起自己今日前來是有事的,只得忍下那口氣,笑道:“瞧我這記性,本是有事來找姐姐商量的,眼看這大選,又快到了吧?”
德妃一聽她這話意,便笑道:“妹妹這是來想給自己物色媳婦人選了?”
五阿哥、九阿哥早已有了正妻,如今再選,也是側福晉。
宜妃嬌笑:“這回姐姐可猜錯了,妹妹不是想給老五他們選,而是給老八。”
德妃一怔。
胤禩正妻早亡,如今嫡福晉之位懸空,府裡張氏身份低,也無所出,不能扶正,自然要張羅著幫他挑繼福晉,只不過胤禩的生母良妃已經薨逝,這事怎麼也該養母惠妃來提才是,怎的由宜妃來開這個口?
換人
宜妃彷彿看出她的疑惑,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天可憐見,老八府裡如今也沒個正經的主子管著,惠妃不提,我們這些做額孃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是,怎麼說也該為他好好張羅一下,正巧我孃家有個遠房侄女,年方十六,人也伶俐……”
話說到這裡,德妃已經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