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瞅著旨意還沒下來,聽說洪洞那邊災民譁變了,借糧一事刻不容緩,你有什麼法子?”胤禩坐下來,便馬上問道。
沈轍沉吟片刻,道:“有上下兩策,八爺容我細說。”
他如此稱呼胤禩,是因為胤禩對他說自己在家中排行第八,而沈轍見正牌欽差對胤禩的態度,也是嚴肅中帶著恭敬,心知胤禩身份不低,指不定還要高過欽差,便喊了一聲八爺,誰知胤禩年紀比他小,卻也泰然受了這句稱呼,更坐實了沈轍對他身份的揣測。
胤禩點點頭。
沈轍道:“下策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以欽差大人的名義,召集平陽府富商,讓他們捐糧。”
見胤禩不置可否,他又道:“至於上策,現在洪洞等縣譁變,其他地方想必或大或小也是如此,百姓沒有飯吃,與其坐而待斃,不如拼死一擊,自然會有人搶掠糧食,淪為強盜,我們也可效而仿之,只消使一人從中煽動,讓那種飢腸轆轆的人,都到徐泰府上去鬧事,這樣一來,徐泰自然會害怕,如果他讓家丁打死鬧事者,百姓的情緒必然會更加激烈,這個時候我們再出面,名正言順將他拿下,迫他交出糧食,如果他不交,再將他推給那些饑民處置,到時候不用我們說,他自然會心甘情願奉上糧食了。”
沈轍說完,立時閉嘴,屋內一時冷寂,無人搭腔。
他也知道此計不僅流於惡毒,而且過於兇險,一個不好,就有煽動造反的嫌疑,但一來他與徐泰有仇,顧不了那麼多,二來他也想試探這位應八爺,魄力見識到底有多少。
這兩日,他暗中觀察,看出欽差馬齊,為人嚴肅謹慎,過於方正,後面那個主意,他是斷然不可能接受的,不止不接受,只怕還要將自己趕出去,而這位應公子,卻不同。
胤禩沉默半晌,方道:“你剛才所言,不能傳入第三人耳。”
這個沈轍,能力是有,並且不差,自己看他為人,也不像是奸猾之輩,如果用好了,倒是一個人才。
沈轍聽出胤禩此話是為了他好,原來那點小心思,也化作對這少年的感激,何況自己大仇得報的希望,也許正要落在此人身上,當下便起身肅容道:“謝八爺提醒,子青曉得。”
“你先出去罷,我要好好想想。”
沈轍告退,獨留胤禩在房中踱步,幾番思量。
這步棋走得太兇險,這個責任,他到底要不要擔?
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隨即被開啟。
胤禩本是背對著房門,他現下看東西不清晰,也不急著回頭,只以為是高明,便道:“不是說了不要進來打擾麼,有什麼事情先去跟馬大人說吧。”
那人不退反進,一步一步,靠近他的身後。
不像是高明。
胤禩愣了一下,轉身。
來人穿著一件淡青色袍子,因著受傷的緣故,胤禩沒能像以往那樣將對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但那輪廓身形,卻是無比熟悉。
他深吸了口氣,卻又覺得恍如夢中,不由疑道:“四哥?”
相見
康熙派來隨行的太醫受不了日夜兼程的趕路,終於在進入山西境內的時候病倒了,醫者不能自醫,胤禛無法,只好讓太醫在官驛休息,待病好了再上路,這邊跟侍衛先行一步。
路上慘況,自不多提,饒是胤禛一路縱馬狂奔,到了平陽地界,也不由緩下速度,不時讓侍衛施捨一些乾糧給路人。
他到達平陽府衙門口時,高明正與別人在說話,胤禛下了馬走過去。“你家主子呢?”
高明一見是胤禛,先愣了一下,大喜道:“四爺,您怎麼來了,快跟奴才進去,主子在後院呢!”
他領著胤禛一路穿過府衙,官差大都認得高明,也無人去攔,到了後院門口,高明停下腳步,道:“四爺,主子這次被樑柱弄傷腦袋,眼睛怕是不大好,待會您見了,可別驚訝。”
胤禛心頭咯噔一聲。“怎麼個不好法?”
馬齊的奏摺里語焉不詳,就連太醫這次隨行,也只帶了些常用藥品而已。
高明道:“大夫說倒下來的樑柱傷及頭部,雙目也受了牽連,原本無法視物,後來用了藥,現在能看個五六成了,說是慢慢能好起來。”
胤禛臉色沉了下來,不再說話,轉身進了院門,朝胤禩的廂房走去。
“四哥?”
胤禛見他眯起雙眼望過來,似乎在確認自己的身份,想起方才高明的話,不由疾步上前,抓住胤禩的胳膊,幾近失聲。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