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糊,連什麼時候被送回去都不知道,只覺得渾身一直忽冷忽熱,整個人像在沸水中翻騰,又似在寒冰中瑟瑟發抖,那感覺像極了他上輩子死前的情景。
難道我又要死了嗎,連額孃的面都沒有見到……
他胡思亂想著,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終於睜開眼睛,卻是出了一身汗,連半身衣服都浸溼了。
恰好高明正端著碗推門進來,一見到他便驚喜出聲。
“主子,您終於醒了,可讓奴才擔心死了!”
“嗯……”
見他發音困難,高明連忙轉首往門外喊道:“還不趕緊進來伺候著!”
幾名太監趕緊小跑進來,幫胤禩更衣,伺候他喝下小米粥,又幫他擦去身上的汗,幾番折騰下來,他才覺得舒服一些。
“是四阿哥送您回來的,皇上他老人家也來看過您了,囑咐太醫好好醫治,聽說您是為了去給惠主子請安,還誇您孝順呢……”
胤禩打斷高明的絮叨:“皇阿瑪來過了?”
“是呢,前腳剛走,讓您這幾天都不用去上書房了。”
胤禩抿唇不語,心底只覺得有點滑稽。
那位後來翻臉無情的皇阿瑪,此時還是一位慈父的,早年自己很受些聖眷,便覺得他也與那把龍椅有緣,得意忘形,卻忘了皇阿瑪雖然是父親,但首先是皇帝,對於覬覦皇權的人,他又怎會手下留情,怪只怪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既然自己二世為人,這種錯誤自然不會再犯。
至於胤禛……
他慢慢搖頭,不願去多想。
高明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不敢打擾,便悄悄退下。
又休息了幾日,身體終於大好,隔天丑時剛過,他已早早穿戴洗漱完畢,去鍾粹宮給惠妃請安。
由於自己親生額娘地位太低,胤禩在六歲之前,都是由惠妃撫養的,按照清宮制度便應該奉她為母妃。
惠妃見到胤禩,忙拉著他上下檢視,邊心疼道:“還是瘦了不少,晚上下了學到這邊來吧,我讓人給你做些好吃的。”
惠妃對胤禩,雖然沒有對親生兒子大阿哥那麼體貼備至,但也不算差,後來大阿哥被圈禁,胤禩還將她接到府邸奉養,兩人感情頗為融洽,因著這份養育之情,即便後來大哥讓他做了不少事情,他都只當是在報恩,並沒有抱怨。
再次見到年輕了幾十歲的惠妃,他心中感慨良多,當然也沒忘了禮數,粉嫩小臉上一雙眼睛如黝黑琉璃,笑起來便露出兩邊的小酒窩,偏還循規蹈矩地行禮,在旁人看來不顯古板,反倒可愛得緊。
惠妃連忙阻止他,笑著拿汗巾拭去他額頭上的細汗。“行了行了,在我這不用那麼多虛禮,看你病了一場,醒來倒成了個小大人似的,快去給你額娘請安吧。”
惠妃口中的額娘,就是胤禩的親生母親良貴人。
胤禩捺下心中激盪,又陪惠妃說了回話,這才朝良貴人的居所而去。
他的額娘身份所限,此時還沒有封妃,也就沒有單獨的寢宮,隨著惠妃住在鍾粹宮內,所以路程並不遠。
良貴人是個溫良恭謙的女子,低微的出身與後來被皇帝看中的奇遇,都決定了她在這個後宮裡孤立無援,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寵愛和她小心翼翼的行事。
她此生唯一的寄望,就是眼前的胤禩。
只是那時候的胤禩並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滿以為只有自己當上太子甚至皇帝,自己的額娘才能揚眉吐氣。
時過境遷,當他自己的雄心被歲月折磨得千瘡百孔時,他才明白當初額娘想要的,不過是他平平安安,無憂無慮。
看到胤禩到來,良貴人掩不住眼中的欣喜,偏還得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樣,生怕落了別人口舌,看在胤禩眼裡,卻是隱隱心酸。
“沒事就好,去給你惠母妃請過安了?”聲如其人,溫柔婉約。
胤禩再也忍不住,撲進良貴人懷裡,緊緊抱住她,悶聲道:“請過了。”
良貴人有些驚訝,這個兒子向來性情內斂,甚至有點敏感,很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但又覺得很窩心,不由伸出手在他頭上順著。
“這是怎麼了,都多大了,還學人家撒嬌。”
“額娘,我想你了。”他忍住哽咽,貪婪地汲取著良貴人身上的味道,那種久違的溫馨與親切,讓他幾乎想要流淚。
“傻孩子……”良貴人嘆了一聲,沒再多問。
母子倆待了將近半個時辰,胤禩細細詢問了她的日常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