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敬對她……嗯,不可能的,像他條件這麼優越的男人。才、相、名、利無一不缺,身邊絕對不乏女伴,而且他看得上眼的,必然均皆名媛之流。再不也會是豔驚四座的美女。
大學時,同學們叫莊琪“楚留香”,叫戀文“美人”,不過是戲謔的稱呼,戀文知道她不至於其貌不揚,可從不自認是別人口中的“美人”。她父親是退休的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都在上班的哥哥、嫂嫂,及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大家都是汲汲營生,但求平靜、平安度日,她並沒有顯赫、尊貴的家庭背景。
她自己嘛,工作幾年下來。快三十了才要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尚且吉凶未卜呢。
不可能的。她搖搖頭。
揮揮汗,戀文掃去沉思,滿意的環視掃除了殘枝落葉,顯得乾淨、寬敞的花園,再把雜草和亂枝拔除、修剪,她就有個美麗的花園了。
一輛黑色吉普車開到前院外面的車道,關敬跳下車,一分不多,一秒不少,正好兩點整。戀文欣賞有時間概念的人。
他仍是她前兩次見到他的裝束,白色T 恤和牛仔褲,仍然沾滿油漆。
“午安,戀文。”他直呼她的名字,彷彿兩人是多年的朋友。他逕自推開鏽斑斑的大門進來。
她打電話給他時,他不在,他的秘書聲音甜美悅耳,顯見的也頗盡職。
“你很準時,關先生。”沒能聯絡上他本人時,坦白說,她有那麼一點點失望。
他前後左右看來看去。“這兒還有人姓關嗎?”
以他的名氣和地位,他如此隨和,穿著如此不講究,不能不教人印象深刻及意外。
“我本想約早些,請你吃了午飯再一起過來,你的秘書說你今天午餐有約了。”
“任何人要約我吃飯,不管哪一餐,她都是這麼回答的。”他揚揚手上一個餐袋,“你吃過了嗎?”
她本想說吃了,然而似乎沒有必要說這種謊。“沒有。我一直在打掃花園,根本忘了時間。”
“太好了,老是一個人吃飯,快悶死了。”
他走到門階上坐下,朝立在原地的戀文揚揚眉,招招手。
“來坐下吃呀,我可是餓扁了。”說著,他開啟袋子,拿出一個牛肉夾餅大嚼起來。
戀文便扔下掃帚,過去坐在他旁邊,不客氣地自取一個,咬一大口。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如此自在無拘。
“你穿T 恤、牛仔褲,比穿套裝好看。”
戀文睨他一眼。“我不上班時還穿套裝,時裝表演不成?”
“說你好看,又沒說你愛表演。”
“你管我好不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呀。”
“哈!”戀文發覺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些發嬌嗔的味道。
“怎麼回事?你不習慣聽人讚美你是不是?”
“何止習慣?家常便飯了。”
“真是謙虛哦。”他把尾音拉得長長的。
“你這人的讚美,實際上是批評。”
“嘖,有批評才有進步。那圖是你畫的。根本沒什麼設計師。”他可不是在發問。
戀文鼓起腮幫子。“你專會繞著彎恥笑人!”
“哪裡,你冤枉我了,我是十二萬分慶幸,本行中若有人把一張室內設計圖畫成那樣,可真是人人要‘居安思危’啦!是你畫的就無妨。畫室內設計圖,到底和設計衣裳有天壤之別,是不是?”
她朝他瞪眼,卻禁不住笑出來。當他直勾勾盯著她時,她臉頰不覺滾熱起來。
他搖搖頭。
“搖什麼頭?”
“你呀。現代女性動不動就臉紅的,實在少有。”
“像你這般厚顏自大的男子,倒是遍地俯拾皆是。”
“才怪。你去撿一個來讓我看看?我這副昂藏之軀可是經過特殊設計的。”
“怎麼?你這是金剛不壞之身嗎?”
嘲弄歸嘲弄,關敬的體格是連她這個對人體結構、曲線十分挑剔的設計師都找不出瑕疵的。
“相去不遠啦。”
“既然如此,請你吃飯的錢我也可以省下了。”
“咦?中你的計了!”他嘆息。“好吧,”站直身,他把手遞給她,拉她起來。“帶路吧,主人。”
進屋後,卻是戀文跟在他後面。他彷彿回到他久別而變得面目全非的家,目光懷舊,雙手惋嘆地到處觸控。神情有著幾許教人費解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