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這聲音悲慼哀怨,琴聲相和,或高或低,或快或慢,無論如何變,都逃不過悲這個字。淚珠滾滾落下,心絃被這蒼涼的歌聲撥亂,不能自己。
他心裡還是在記掛我的,他對我的思念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我真是鄙視自己,緣何一定要讓他保持悲苦十八年才能證明他對我的愛?留有希望,讓自己過得更好,安靜的等我回來,難道不行嗎?我真是天下最惡劣的女人!
一抹眼淚,我躍下門前,跨步進去,狂喜的呼喚道:“藥師!”
琴絃於此斷裂,他猛然抬頭,覆著面具的臉上微微抽動兩下,眼波當中,難耐的震驚轟然爆發。李莫愁撞開窗戶逃離這小屋,我們卻誰也沒有管她。那一刻,天地之間一片寂靜,眼裡滿滿的全是對方的身影。
我激動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想要衝過去撲進他懷中大哭一場,兩腿卻顫抖著無法移動分毫。他於桌前緩緩站起,明亮的眼中竟也有些微微的溼潤,波光湧動,激起萬層波濤,呼嘯澎湃,彷彿下一刻就會氾濫,將整個人淹沒。
相視了許久,終於是我先邁前一步,他立著沒有動,只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我卻後退了兩步。那雙眼睛,怎會變成這樣?漆黑當中雜有隱隱的墨藍,如深海一般神秘,流轉當中,透出無限的妖異。
“你……你真的是藥師嗎?”聲音顫抖的厲害,嘶啞的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轉過臉,似是嘆了口氣,接著光一般的自破開的視窗躍出。這樣快的速度,是人類可能擁有的嗎?我提足了氣,緊追出去,足不沾地,如飛一般。只見他在前面騰越起伏,一直不停,瞬息之間已不知翻越了幾座山嶺。
他不停的逃,我不停的追,就這樣一直追到一處斷崖,他才終於停下。我於他身後站定,看著他直垂下腰際的黑髮,滿心疑惑。他輕嘆一聲,問道:“為什麼一定要追這麼緊?”
這聲音是他的不會錯,可為什麼感覺比十八年前還年輕了許多?我努力壓下心中翻騰不停的激切與不安,問道:“你又為什麼要逃?”
他冷然答道:“我不見外人。”
“外人?”我邁前一步,想要抓他的衣袖,卻被他一拂甩開。
“姑娘,請自重!”他轉回頭,揹負著雙手,只給了我一個背影。
我緊咬住下唇,看著他背在身後的手,修長細膩,如玉雕砌而成。曾經,他就是用這雙手牽著我走過大街小巷,就是用這雙手摟著我觀月看星,就是用這雙手抱著我關懷親暱。可如今,這雙手就近在眼前,我卻怎麼也無法再從中汲取到任何的溫暖。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藏於琴聲中的相思與悲苦難道不是因為我嗎?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我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吞回了盈滿眼眶的淚,問道:“給我一個理由好嗎?至少,讓我知道這十八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略一沉默,取下了面具,緩緩轉身,那張年輕的臉上竟沒有半分的表情,竟連眼神都已淡如朝露,冷若冰霜,碰一下即會連心一起凍結。
發如流瀑,面如冠玉,眉如遠山,瞳若平湖,白皙的臉龐似清減了些許,朝氣橫生,完全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人。我怔了怔,看著這個少年版的黃藥師,只覺迷霧重重,撥不開,揮不散,失聲驚道:“你怎會變成這樣?”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會如此,嘴角輕揚,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不也一樣。”
疑惑得不到舒解,反被頂回了肚裡,壓在胸口,悶悶的痛。我輕輕搖頭,說道:“不,你與我不同。凡人之軀,理當遵從生老病死的規則,一旦跨越時間的限制,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你到底是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他淡然冷笑,說道:“是啊,你是仙人,自然不老不死,無情無愛,遊戲人間,只是圖個一時歡娛。凡人的一輩子,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場新鮮的夢,想要如何,就如何,不用負責,也不用付出什麼,玩夠了轉身就走,照樣逍遙快活。做神仙是好,無愁無苦,無愛無慾,有這等機會,我又為何不做?”
“神仙?你說你要做神仙!?”我驚呆了,撲上去抓住他的手,緊緊握住,激動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嗎?求仙問道必要斷情棄愛,你如此胡來會毀了自己的!”
他一拂袖將我遠遠推開,說道:“我修仙是胡來,那麼你呢?明明無情,卻定要讓我為你牽腸掛肚,這就是你神仙的本分嗎?”
“我不是神仙!”我嘶聲悲呼,幾乎是懇求一樣的說道:“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只是個人?你氣我恨我,怎麼樣都好,求求你,不要拿自己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