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走過來,將她的手拉住,幼春也不抗拒,阿秀緩緩坐了,便把幼春拉到自己身邊,說道:“春兒莫不是在擔心我麼?”幼春搖頭,抱頭說道:“大人,我不要聽,你……休要再說了。”
阿秀伸手摸摸她的臉,說道:“怕什麼,如今我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
幼春吸了吸鼻子,只是搖頭。阿秀見她眼中又見了淚,便笑道:“傻孩子,哭什麼?”幼春忍不住,急忙抬起袖子把淚擦去,卻說不出話。
阿秀望著她一笑,將她抱入懷中,輕聲說道:“先前春兒說那些話,我還以為你鐵了心要離開我了,如今看來,卻還是心裡頭有我的,是以才擔憂如此,是麼?”幼春閉著眼睛,淚便沁入阿秀領口。
阿秀說道:“不用怕,我不說了就是……其實,我說這些,只是想要春兒知道,我並不是天生鐵石心腸,不懂得百姓疾苦……為將者,有時是無從選擇的。——那些夷洲人之事,我的確知道,也派人四處追蹤,如你所說,我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但我並非有意放他們燒殺搶奪,陶家村那件事,實屬意外,但也是我思謀不全所致,春兒怪我,是應當的,我明白。”
幼春先前還甚是動怒,聽了阿秀說他小時經歷,卻已經不知不覺只擔心他去了,到現在又聽他柔聲解釋,心裡頭雖然還為陶老爹等死傷者難過,卻也不曾像是先前那樣責怪阿秀了,反而只是覺得心酸。如今又聽阿秀自責,便略抬頭,淚光朦朧看他。
阿秀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說道:“春兒要打要罵,我都受著,人在軍中,思謀大局,自是有些細微處想象不到,春兒說我鐵石心腸,又冷血……我的確是有,我先前說過,為將者,不能婦人之仁的。——然而陶家村這件事,的確是我想的不周全,並非我故意如此,嗯,經歷過此事,以後我必然越發小心行事就是了……只不過,自來我身邊兒也沒個敢說我什麼的,我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哪裡有人還能如春兒一樣罵我幾句呢?唉……你說要走,倘若你真個兒走了,以後越發沒有人提點我了……我又怎知自己做錯到哪裡?春兒你忍心這般離開我麼?”
幼春被阿秀細聲軟語解釋一番,已經不怎地怪他,反覺得自己一時衝動了……如今見他又說自己好,卻忍不住忐忑,終於低低說道:“大人……”又是心酸,又覺羞愧,眼淚更是不停。
阿秀見她如此,情知自己所說並未白費,便又說道:“白元蛟他實屬罪有應得,誰叫他曾欺負你呢?他是必要死的……那小順哥,我本來也看不順眼,只不過既然是春兒說了,我就網開一面又怎樣?難道要春兒為他提心吊膽的不高興麼?我是不願見春兒難受的……另,你說的那李大娘一家,你也放心,出海之前,我就叫人將他們安置好了,必不會讓他們流離失所……其實,戰爭也無非是這樣,有些料想不到之處,然而你想想以後,若不是此番將夷洲的人一網打盡了,此後他們分散開來,四處掠劫的話,我要防備要布軍也是難得周全呀,必然還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倘若阿秀疾言厲色,不由分說地將幼春呵斥一頓,或者一味說自己所做無誤,她必然不服,更為動怒,然而阿秀一來博取同情在先,二來也說了自己的確有思慮不周之處,然而卻不是有心為之,三來又表露顧全大局之意,讓幼春無從責怪反駁。
幼春聽到此處,心頭陰雲已經全然散開,反覺得自己不對,羞愧低聲說道:“大人,我……我錯了。”
阿秀低頭看她,知道這小人兒已經全然降服了,嘴角笑意難忍,卻還得忍著,說道:“春兒何錯之有,你天生心地善良,這也是我愛你之處,只不過你畢竟年紀尚小,一時半會兒又想不通,我細細跟你解釋清楚,你便明白了,不是麼?乖,不要哭了。”
阿秀說著,便將幼春下巴一抬,伸手替她擦淚,幼春很是不好意思,不願抬頭,阿秀望著她,說道:“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怎地臉上塗了這許多胭脂,又穿了這樣難看的衣裳?把好端端的春兒打扮的像是小精怪,恁般難看了。”
幼春聞言,噗地便笑起來。阿秀見她展露歡顏,心頭大石落地,便說道:“休要再哭了,方才落淚,把些未曾擦淨的胭脂都衝了,如今你這小臉上花裡胡哨的,可萬萬別出去,嚇到人。”
幼春說道:“真個很難看麼?”抬起袖子就擦臉,阿秀將她的手握住,細細望著,說道:“不用擦了,其實不難看。”
幼春一怔,阿秀溫聲說道:“春兒無論是何模樣,在我心中都是最愛的,就先前罵我的樣子,也極為可愛,只是我不願見你哭,一看你哭,我的心也都亂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