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驚恐地瞪大了中看不中用的一雙眼,自己正被安捷半護在雙臂間,後者的肩膀被巨石掃到,衣服被撕開了一大塊,塵土和血水混在一起,那□出來的肩膀上已經看不出哪裡是好肉哪裡是傷口了。
直到腳下的晃動暫時停止了,安捷才撐不住摔倒他身上,男子俊秀的臉上慘白一片,冷汗淌下來,他緊緊地咬著牙關,卻仍然從嘴裡逸出一聲細細的痛哼。
“安、安捷!”莫燕南手忙腳亂地扶住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一腳把礙事又詭異的屍體踢到一邊,扶著他靠著倒下來的大石柱坐下,“你傷到哪裡了?怎麼樣?”
安捷咬著牙搖搖頭沒出聲,他現在一出聲準時破口大罵,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今天短路了,看見大石頭落下來的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的畫面居然是一路上老書呆子對自己隱隱約約的照顧,遞過自己捨不得多喝一口的水壺的樣子,聲稱沙漠危險堅持要帶著自己走時候的樣子,被圍困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要自己把他丟下的樣子……居然下意識地就撲上去救這個老書呆子。
這買賣算是賠大發了。
安捷粗粗地喘了幾口氣:“老莫,你還記得剛才牆上的字麼?”
莫燕南一愣,點點頭。
安捷用牙齒咬著,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條,草草地沾著一點鹽水整理了一下傷口,罷了長出了口氣:“你看那句‘高樓夢斷一時間’了麼?一出來這邊就塌了,你覺不覺得這是在告訴我們什麼事?”
莫燕南皺皺眉,討論到這個問題,他好像又找回了自己的認真鎮定:“《太平廣記》裡說,‘博白山下有綠珠井,本安定梁氏,女貌非常,而眉尤異,綠彩而鮮明,舒而長,蹙則圓如珠,故名曰綠珠。’被晉人石崇買回去,後來據《晉書》記載,趙王司馬倫叛亂,他的親信孫秀向石崇所要綠珠而不得,惱羞成怒,派兵矯詔捉拿石崇,綠珠為報石崇而從高樓躍下。所以喬知之這《綠珠篇》的最後一句是‘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
“這句倒是聽說過。”反正在老教授面前,安捷也不怕露怯,他想了想,“‘一代容顏,高樓夢斷一時間,百年離恨,斗轉星移了無痕’,其實就為了暗含最後幾句話?”
“我很奇怪,”莫燕南抱著膝蓋坐在一邊,語速極很慢,像是每一個字都經過推敲,“石崇雖然家財萬貫,又和綠珠有這麼一段典故,但是並不算曆史上的什麼重要人物,當然綠珠就更不能算了,為什麼這兩個小人物會是剛剛……那個,呃……怪物嘴裡唱出來的主角呢?還有那行字。”
“秦淮月和霸陵雪我可以理解,大概就是說這裡時空各異的建築風格,可是後邊就像是風花雪月了,除了暗含綠珠墜樓的典故,我什麼都沒看出來。”
“那說不定謎底就在‘綠珠’兩個字,”安捷忽然說,他想到了什麼似的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分開,把手腕遞到莫燕南面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那塊鑲著黑珍珠的半塊白玉太極熒熒地露出一點光芒,將那些身前不一的綠色珠子映照得晶瑩剔透,“老莫,你這東西究竟打哪裡來的?”
珠子已經完完全全地卡到了安捷的皮肉裡,莫燕南一看也能看出來卡得非常緊,就像是在往安捷的骨頭裡鑽似的,他一怔:“這……怎麼會這樣?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啊。大沙漠旁邊的小鎮子你去過麼?那邊也算是旅遊區,有些民間手工藝人的小攤子,我……我就是從那邊買的,才一百多塊錢,玉料不錯,我就買了一個……”
“你還買了別的麼?”
“沒有,當時考古隊日程緊,我也就抽空在鎮上逛了半天,看見這串珠子,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漂亮,非買不可似的,再者價錢也可以接受……”
“你兩個女兒就買一個?”
“不是,”莫燕南伸手撫過珠子中間的白玉片,皺皺眉,“我想應該有一對的,太極分陰陽,陰陽又不可分割,本來覺得旅遊區的東西都差不多,這個攤子上沒有,下一個攤子上總能有差不多的東西湊成一對,誰知道就沒找著。”
安捷拖著下巴不出聲。
莫燕南想了想:“你……你的意思是,這串珠子和古城有關係?不會那麼巧吧?”
“是太巧了,”安捷眯眯眼睛,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綠珠,綠珠……”
莫燕南看看周圍,發現兩個人已經被倒塌下來的巨石巨柱包圍了,有些累地籲出口氣,伸開腿,卻不小心碰到了老馬的屍體,他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哆嗦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想盡量離屍體遠些。
“莫教授,我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