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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捷的瞳孔在移到那把槍上的時候收縮了一下,頓了頓,默無聲息地上了車子,扣在口袋裡的手悄悄地鬆開,卻沒有拿出來。
手套男回頭對著何景明垂下眼睛:“何董。”
卻聽見一聲鞭子抽打在人肉上的聲音,安捷下意識地肌肉一縮——何景明手裡拿著一把短鞭,手套男整張臉被抽得偏到了一邊去,留下一條巨大的紅印子,一直連到了脖子上。一路未曾出聲音的何景明湊到手套男的耳邊,以一種耳語似的,親密而讓人戰慄的語氣說:“再有一次……我就割了你的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手套男一聲沒敢吭,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鏗鏘有力地說了聲“是”,比人形電腦天使心還聽話。
何景明上了車子,回頭努力地在他那張臉皮上扯出一個看起來和藹一些的笑容,在有點暗的車裡製造了無比驚悚的效果。
手套男待他坐定,才合上車門,坐上駕駛位,慢慢地發動了車子。
安捷往角落裡縮了縮,大衣裹在身上,立起來的領子剛好讓他把下巴藏進去,一雙眼睛儘可能保持著“純潔無辜”的戒備盯著何景明。
“你姓安?”何景明微微俯下身來,這個姿勢有些壓迫性,仍然是用那種低低的,低的有些曖昧的輕柔語調。那面部肌肉好像不大習慣這種和藹模式,一抽一抽的,“幾歲了?”
何景明撥出來的熱氣若有若無地噴到安捷臉上,這使得安捷心裡的殺意再一次洶湧起來,身體再次開始顫抖,指尖不受控制地去摸索刀柄……然而這樣小幅度的發抖,卻在配上他單薄的身體後,看上去像個嚇壞了的孩子。
何景明的手輕輕地抬起來,一點一點地撫上他的臉頰,那面板的觸感異常的細膩,是少年那種沒怎麼經過風霜和歲月的、年輕而有活力的細膩,透出溫暖的體溫。
何景明像是迷戀這樣的體溫一樣,緩緩地挪動了一下,離安捷更近了些,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像他的氣味……”感覺那少年似乎顫抖得更劇烈了,何景明指尖順著他臉龐的線條溫柔地描繪下來,“別怕,孩子,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安捷死死地咬住牙,背抵到車門上,透過衣服咯著他因為消瘦而明顯外露的肩胛骨上,何景明幾乎是以某種近乎曖昧的姿勢壓在他身上,這讓他的神經線越拉越緊,馬上就要崩斷一樣。
何景明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低下頭,鼻尖輕輕地擦過他的臉:“是這個味道……是這個味道……”
最後的理智崩斷了。去他媽的承諾!
這樣被禁錮的感覺好像一把火,讓安捷重新找到了夢境和回憶中那種窒息的憤怒,他手腕猛地一頓,下一刻就要把刀子抽出來捅到這個人的身體裡——
這個時候突然一聲槍響,車子在原地轉了大半個圈,差點翻過去,安捷下意識地抬起手臂護在頭上,隨後猛地撞上車窗,要不是反應夠快,這一下不讓他腦袋開瓢也得把他撞暈。何景明直接摔倒了車座下,撞上了駕駛位,還沒來得及讓他反應過來,車窗外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出十來個人,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車裡。
一隻手開啟車門,半摟半抱地把安捷扶出來。
莫匆一隻手舉著槍,一隻手勾著安捷的腰往後退,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安捷,臉白得嚇人,那種任何時候都漫不經心的表情蕩然無存,腳步踉蹌地任他拖著走,好像完全沒有意識一樣。
兩個人靠得極盡,懷裡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他甚至能感覺到,這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變得很緩慢,莫匆輕輕地叫了一聲:“安捷?”
他不能判斷安捷的顫抖是不是因為恐懼,在他的印象裡,這個來歷詭異好像無所不能的男人,似乎不該有恐懼這樣的情緒,莫匆皺皺眉,忍不住有些心疼,小心地輕聲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
安捷沒有理會他,直直地盯著車裡的人。何景明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他不緊不慢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儀表,這才開啟車門出來。手套男司機大概沒有扣安全帶的好習慣,被甩到擋風玻璃上磕暈了,以身試法地告訴眾人遵守交通規則的重要性。
何景明看著莫匆環在安捷腰上的手,眯了眯眼,慢慢地開了腔:“你們是誰的人?睡獅……翟海東?還是醉蛇?”
莫匆陰鷙的目光對上何景明,半晌,才把槍口微微下調了一些:“是何董吧?後生我不過是個傳話的——何董大老遠地來了,不該不見一見老朋友。”
何景明盯了他一會,嘴角慢慢地上提——他的笑容非常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