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見是枕春,便噙笑上來:“姐姐。”她站得很近,帶著欣然望著枕春,道,“姐姐膚白,著紫色好看,戴鳳冠也好看。”說著伸手,輕輕捻落枕春髻上的花絮。
枕春獻寶似地拍拍皇后的轎輦:“這玩意兒可寬敞,到底比往日的要好。你快上來,同我一塊兒坐個新鮮。”
“姐姐不忌諱,宮人們要嚼舌根。”端木若以帕子掩唇,低低笑道,“待姐姐封后,日日坐著便不覺新鮮了。你倒是好有意思,明日的大魏國皇后,佔個轎輦也叫我個妾室來一道坐著。”
“妾室?”枕春不以為意,“管他勞什子妻妾呢。你看看……”她指著轎輦上繡龍鳳呈祥的軟枕與寶相花紋的絨榻,“來來來,走起路來一點不顛。那些卻輦之德的假話,也就騙騙陛下這樣的男人。”
“姐姐……莫胡鬧。”端木若輕輕噓聲。
兩人相視,便都笑起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自縊
枕春拽著端木若的手腕兒,盈盈而笑,將她拉上鳳輦來。那鳳輦上暖香襲人,帷幔飄忽,舒適得緊。
旋即枕春戲謔道:“隔日呢,我再差人,將這鳳輦再擴寬大些,到時候再坐上櫻桃、連姐姐。後面呢,再加兩座兒,還可以捎帶著珍賢妃、榮德妃。咱們就坐車巡視內宮,見得俊俏的侍衛,便拿來指給身邊兒得用的宮女兒。”她絮絮說著,還將輦側小兜裡的果子掏出來給端木若吃。
端木若哭笑不得,直推道:“罷了罷了,姐姐都要做皇后了,怎還如此貪吃。”
“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嘛。”枕春將果子遞在了端木若的手裡。
端木若斂裙坐定,無可奈何便吃得幾口,甜得眯眼睛。她忽然想著一事:“倒不知,姐姐今日如此盛裝,要到何處去。”
枕春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淡下來,垂眸道:“去瀾月閣。”
端木若臉上便有了幾分嫌色:“陛下最是聰明,這樣的事情總是叫姐姐去。他自個兒倒好,兩袖滿清風,無病一身輕。”
枕春有些興致索然:“他高看我了。”
“啊……”端木若略一思索,合衣在枕春身側坐定:“姐姐忌諱她嗎。倘若姐姐不想去,我自是可以替姐姐瞭解她的。”
“不不不,這是我跟她的恩怨。”枕春頷首,“我應當也做一次守承諾的人,我與她說過,必將在我手中塵埃落定。”她伸出手來,拍拍轎輦邊側,“走。”
端木若便是沉默了,帶著柔和的眼神望著枕春,少頃才道:“我自是陪著姐姐,哪裡都去。”
這一輦遙遙行行,一路紅幔翠葆,遍地紛飛落英。整座帝城的花鳥氣,都被瀾月閣擋在門外了,枕春立在那硃紅大門前,望著裡頭幽幽的深色。
小豆子上前唱禮:“明皇貴妃到。”
裡頭卻無人應答。
端木若伸手將那斑駁的紅門一推,便可看見那頭深幽的光景。月牙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掖庭之中最聰明的女人。她懂得藏拙,明白如何作軟弱,也會演聽話。
便是瀾月閣也是中規中矩,陳設看起來,也有些樸素的。菸灰色的帳子,秋香色的珠簾,庭院葳蕤兩三,花朵星星。再簡單不過了。
月牙一個人坐在庭院之中,身著綵衣,披著一條大紅色極其鮮豔的披帛,頭戴琉璃簪子。那琉璃簪子見光便閃,璀璨奪目。門推得吱嘎吱嘎地響,月牙抬起頭來,看見枕春與端木若。
竟然笑了。
“明皇貴妃,別來無恙。”月牙如此說。
枕春拂袖屏退眾人,斂裙坐在月牙對面的石凳上頭,道一聲:“別來無恙。”
月牙眸如含煙,輕描淡寫地道:“明皇貴妃前來瀾月閣,所為何事?倘若我沒記錯,你是最厭惡見到我的。”
“初次見你,你乖巧、含蓄。”枕春抬手,輕輕一點月牙頭上的琉璃,“就像這琉璃首飾,放在暗處無光,只要給點日照便拼命閃現出光彩。”說著也在戲謔,“可惜琉璃終究是琉璃,與玉一想較,便能知輕重深淺。你爬床本便是一著險棋,後來又將親生骨肉拱手讓人。為了富貴,真的可以如此不管不顧,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心性。”
月牙望著枕春笑起來,笑得十分輕蔑:“你們這些貴女,視子嗣如珍寶,還不是被我一個個殺死了!你們有什麼能耐!殊不知樂京城外多得是賣兒賣女的貧家,哪有你們這些矯情講究。你和珍賢妃,簡直蠢笨不堪。”
“那是你自己。你自己是被賣出來的,何以便輕視旁人的孩子?”枕春說著亦是惱怒,“不過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