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以故殺處斬……”
“人人都瞧見虛無先生殺人,自是改不了的。”小喜子斟酌說道,“大魏並無查糾秘戲圖卷的先律,那三個流氓便是無罪之身,虛無先生更是無故濫殺,這是如山的鐵罪了。”
枕春抬手揉了揉眉心,冰冰冷的玉鐲子挨在臉上生涼:“離秋後還有許久……”說著她開啟妝奩,從最底層取出六隻赤金珍珠的牡丹寶簪,掂在手上沉沉的。便遞給小喜子,“你拿去託給高樂太醫,便說……本宮當日小產失寵,是虛無先生出手相助過的。如今虛無先生入獄,本宮不能作壁上觀。你將這金簪典當後將銀子託給高樂太醫,請他得空去獄中探看照顧虛無先生一二。”
“娘娘。”小喜子滿臉憂慮,“怪是奴才不該與您說此事,擾了您的清淨。您可要三思,畢竟虛無先生總歸是宮中坐部的人,平日來往雖少,卻是見過面的。何況……此事說來到底是殺人償命。奴才眼中的娘娘您,是個知道是非曲直與黑白的玲瓏心人。”
枕春知道他的意思,眼下顧不得細想,心中一團亂麻。
人生在世是非曲直,可是每個人臨頭一刀,才能明白到底黑白之外更有許多灰色緣由。那三個喪命街頭的無賴雖是無賴,卻也是旁人家的丈夫、兒子、父親。殺人償命沒有錯,可虛無先生……也還是那個橫抱琵琶的虛無先生。只思忖了,便道:“去罷,去罷。我自知道,再傳蘇白過來伺候筆墨,我要寫家書。”……
後頭幾日,枕春頗有些食不知味寢難眠。偶爾想起此事亦覺得心頭如有氣湧,輾轉反側。她想起初見虛無先生,他在灼熱刺眼的日光底下,淺色的慄發雪白的衣衫,好似少時偷看畫卷上的神仙。那樣說話緩和溫柔,信手摺花撥絃的,如何一怒之下劍飲喉尖血,成了殺人的惡鬼。
蘇白給枕春篦頭時便說:“娘娘這幾日精神不好,夜裡總是囈語。”
枕春勉強笑著:“可有說甚麼奇怪的話?”
“那倒沒有,聽著似在唸家罷了。”蘇白放下梳篦,在枕春的偏髻上飾上一朵水色的絹花,“只是娘娘,最近天氣暖起來,六宮要備著添置夏衣與份例。”
“往前不是都是上頭派發下來的?”枕春道。
蘇白低聲附耳:“如今沒有上頭了。”
往前值四季更替之時,六宮派發用度新衣都是攝理六宮之人做主。大薛氏被廢為庶人打入別宮,如今的後宮沒有攝理之人,自然是沒有上頭了。
帝城的後宮十幾位嬪御,六局俱在,如今又新添了皇子公主,前前後後數千人,其中吃穿用度與獎懲規矩都沒人拿捏。枕春抿了抿唇,細細思量起來。
“娘娘。”蘇白見枕春不說話,又勸道,“咱們陛下是個不多在意後宮的,眼下的情況,遲早要選一位新的嬪御權掌六宮。在您前面,榮妃是郡主出身,珍妃卻是薛家的庶女。熙昭儀與您是姊妹情意,靜昭容連氏與您又是交好的。那雅貴嬪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如今才是真正是要緊的時候。”
蘇白此話的意思,無非是要枕春緊要站隊,或搏上一搏求得那權傾後宮的權利。眼下六宮只有這麼五位娘娘,無非便是在這五位中間求得一位。
“我是知道的。”枕春露了些疲態,“待我瞧瞧風頭,再說罷……”
這事方想起來,便到了寒食節。稀稀落落的雨一下,是到了裁衣的時候。這時節一到,果然六宮便動起來。其中多以扶風郡主與薛楚鈴宮中最為熱鬧,便是柳安然已位至昭儀,也三番前去拜見。隱約看來,薛楚鈴的風頭要更勝一籌。可惜薛楚鈴兩次生產都危機萬般,終歸傷了身體根本,幾日下來疲於應付,竟得心絞之症。太醫診過,說是疲憊累日,不得太過操勞。
這便讓風向一轉,轉至了扶風郡主處。
其實枕春私心裡,更偏向扶風郡主一些。薛楚鈴平日裡雖然溫柔,但心思太過綿密,倘若往後生了嫌隙才最難纏。如此還不如使心思單純卻跋扈的扶風郡主當權,若有過不去的,便面當面地撕破臉,也好籌謀後路。
果然是如枕春所料,扶風郡主的烈性純真,還未當權便早已顯露。
自寒食節起,請安之禮還是照舊循例。宮中是由扶風郡主、薛楚鈴二人為尊,因薛楚鈴殿中有稚子幼女,便擬在扶風郡主宮中,由二人共坐上位。
千禧殿的華貴,是自施氏在時便有的,如今扶風郡主入住,自然是更勝一籌的精美。尤其是殿中那一對兒人高的金瓶,熠熠生輝,很是吸引人的眼神兒。
眾人都說那金瓶好看,扶風郡主卻道:“你們莫不是都以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