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與這些公子背後的家族勢力與門戶高低,回到棲雲軒一一列舉寫在了家書上。寫完一對,又忙將蜀王給劃掉。
她心裡想著,或是這麼多家世清白或富貴的門楣,年輕有為的公子,大抵能為安畫棠結成如意郎君。轉念又念起今日扶風郡主所提及的這些都是高門大戶,世家貴勳。安家如今勉強算得官宦世家了,可安畫棠的母親是婢女出身,庶女之名終究難以高嫁。
再三思慮,又在信中添道:若是庶妹心意轉圜,選出了心怡般配的郎君,也懇求母親塗氏將庶妹過在正室名下,將其換在族譜的嫡出一脈,好讓庶妹謀個好歸宿。
如此才以新熬的米粥封了信,差小喜子送了出去。
人事已盡,這姻緣天命……就聽天由命罷。
偏偏是那日枕春如此一封書信簡單,送出帝城,輕縱了放過了。十數年之後回想起來此時此刻,竟覺世上的愛恨悲喜都是如此玄妙,每一件事都能讓心迅速地蒼老。
倘若一念之差,事情便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至於偏偏是這樣——
求之不得。
第一百零五章 紅裙
冬日很快就來了,這是枕春最倦怠的季節。整日勞神在在,神魂凝固,巴不得冬眠起來才好。偏偏是天越冷,越有的人才得空精心籌謀設計,使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過了些日子倒等來了家中的回信,家中卻沒提及安畫棠的親事了。枕春來不及覺得奇怪,卻在信中見得,母親反而報了件喜事,說長嫂李氏又有了身孕。
枕春自然是歡喜的,忙不迭尋出箱底的寶貝託人捎回去賀喜。那些精美的長命鎖、如意扣兒、與作響的小鐲子,用紅布包著送了出去。倒是心中想著長嫂的福氣,又想著自己小產時的落寞,心中不免有些思念家中。
夜裡便有些輾轉反側,想著如今一味避讓已來不及了,既已決定爭寵上位,便也只有一條路走到黑。這一條路,必定是荊棘遍佈,風霜雪雨的又冷又痛。只求心想如意,他日封作一宮主位,也好求個恩典回家省親,或請母親入宮相見,一解思念之苦。
天氣漸冷掃過秋風,這日竟開始飄雪沫了。
枕春坐在窗前呆呆望著,見玉蘭在門口朝她道:“小主,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
玉蘭的臉已經好全。如今看來,臉上一半兒是水靈靈的清秀佳人,一半卻是坑坑窪窪的疤痕。按規矩,玉蘭毀了容貌是不能伺候主子的,應攆去膳房或浣衣做苦力才是。枕春特意向慕北易求了恩典,這才將玉蘭保在了棲雲軒,只是再也不能近天子側侍奉了。偏偏玉蘭很高興如此。
“是冷的快,越快越有人心慌罷。”枕春歪了歪頭,靠在窗邊的小案上,吃了一口奶味的果乾酥餅。那果乾酥餅很甜,膩膩的,就讓枕春心裡稍許安定了一些。
玉蘭若有所思,對枕春頷首:“小主心中明鏡兒似的。”她將那些枯枝葉掃得整整齊齊,又尋了簸箕要去清掃。
枕春倦怠地轉了個身,淡道:“擱著罷,你去玩會兒。”
窗外簌簌落下了枯黃的花葉,遠遠只見櫻桃穿著件桃紅色的小襖,配著深粉幻色的褶裙,正抱著一個揹簍,在院子的乾燥處曬花茶。櫻桃身量長得極快,幾月便又顯得添了幾分婀娜。枕春一壁笑著,一壁感嘆,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櫻桃哪怕穿著宮女的衣裳也襯托出嬌豔柔軟來。
便是血脈之親也如此驚豔。倘若能一窺前朝少師貴妃的姿容,該是怎麼樣的勾魂攝魄?
櫻桃一抬頭,見枕春吃著酥餅瞧著她笑,好奇問道:“小主緣何笑我?”
“我見你生得倒是週週正正。”枕春玩笑道,“想是以後給你配個侍衛好,還是許個書生好。或是若你喜歡,便放你出宮去。”
櫻桃的臉騰地一下便紅了;“奴婢……奴婢不曾想過這些。”
“你還小。你的身份不好辦,可若得機緣,我也願意送你離開這是非之地。你可以找個疼惜你的男子,繡花釀酒,恩恩愛愛的。”枕春莞爾,將手中的酥餅剝開一截給她,“嚐嚐?”
櫻桃忙將掃帚丟在落葉堆裡,小跑著到了窗邊。她的手凍得有些發紅,忙在裙邊兒擦了擦,接過酥餅就啃。這一啃,就見她殷紅的嘴唇邊兒黏上點點的碎末兒,十分可愛。
枕春看她愛吃,索性將一整盤都賞給了她。挪了挪身子湊近看。櫻桃吃得很香,手上滿是酥渣,見枕春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主莫要取笑我。”
由此便想起小喜子也喜歡吃糕點。大抵是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