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不成威脅,才能平安無恙生下孩子罷。如今朝中老臣們以為陛下子嗣單薄了些,新貴們麼……想著法子也要將女兒送進來不是。故而父親說,此次新秀大選勢在必行了。他說今年南邊的供奉歲收都是最好的,陛下或許會看在南疆安定的面子上,至少待我如舊。”說著竟有幾分慼慼,“我的平安,當真都是家族給的。你父兄在朝為官為將,想來也能安全度日罷。”
“十來人不也暗流湧動,眼看是風雨欲來嗎。”枕春不以為意,將薄扇擱在小案上,呷了一口梅子茶水,“眼下我算是知道,咱們陛下最重視社稷不過。我只求平安,不求騰達。祺淑妃本事高明,家世貴重,她若得償所願從小薛氏那兒抱個兒子,便是板上釘釘的皇后。只望我們明白,太后娘娘也明白。太后娘娘一心一意要個母族出身的皇后,恐怕扶風郡主那頭也要開始用勁兒了。”說罷竟有些懶怠,挨在案旁闔了一會兒眼睛。
當真如枕春料的沒錯,溫氏一族是太后的母族,辦起事來也十分點中要害。先前溫氏一族為扶風郡主請封妃位,被祺淑妃背後的薛氏一族不知使了甚麼法子而石沉大海。眼下又連番遞了摺子上來,請加封溫氏一族的各位勳爵。
慕北易似乎有所考量,挑了一半兒允了,一半沒允。隨後,又下旨加封了朝中其他有功之臣的爵位,或又加封了幾位新貴。如此一來,溫氏一族的榮寵又被稀釋許多。
想來他到底心中也防著莊懿太后一黨,年輕帝王總是想獨攬大權的。
或是為了面子上,或是為了權衡內宮勢力。溫氏一族的請封沒能完全如意,但扶風郡主倒是得了頭一等的恩寵。譬如十月以來,慕北易入內宮只有七次。兩次看了連月陽和她的孩子們,三次見了扶風郡主。餘下兩次,一次見了枕春,一次見了薛楚鈴。
論容貌,扶風郡主膚白唇紅,還有幾分閨閣女子沒有的英氣嬌刁蠻。論情誼,扶風郡主對天子的愛慕之心人盡皆知,天子寵愛她倒也合乎情理。扶風郡主可以靠著溫氏的勢力讓天子不棄,柳安然的家族年年歲貢年年述職自然年年受庇佑,大小薛氏有家族,枕春有父兄……連最卑微的連月陽,如今有了三個可愛健康的皇嗣。
這樣的情形對於宮娥出身御女月牙來說,才是真真冬天來了。
第一百零二章 選秀
人人都說好不容易登了枝兒的月御女已經被陛下忘了。除了每日早上請安的時候,她坐在下席的最後一個,偶爾附和祺淑妃笑意勉強地幾句話,便也沒有什麼露面的機會。
唯獨枕春心裡還記得,被慕北易真正忘記的人,還有個住在尋鹿齋的端木若。
好在端木若雖被禁足,幸而是貴人的位份,又有同宮的枕春照拂,才不至於被人欺凌了去。這日是立冬,天氣陰沉沉。枕春從庫房裡挑了兩面厚實的絨披,又叫小喜子同小豆子抬了一筐上好的炭,往尋鹿齋進去了。
端木若正在院子裡繡帕子,對著一方明晃晃的天光。她見枕春來了,掃落膝蓋上的碎線頭,盈盈笑著迎了上去:“安姐姐來了。”
枕春叫小喜子將東西送入內堂裡,偏頭去看端木若手上拿的帕子,繡的是茉莉花兒的樣子。便笑著說道:“天氣漸涼,我得了兩面顏色素雅的絨披,想來你會喜歡。”又說,“你的繡工倒是極好的。”
端木若有些羞赧,撫弄耳邊碎髮,頷首低頭道:“我家中小門小戶的,書畫詩文都不通,唯獨女紅還能懂個一二。之前陛下說我甚麼都不懂,便有幾分純粹。”說著,她卻有幾分自嘲的意思,“到底是福兮禍兮,今日我這粗苯的女紅能得姐姐一句誇讚,已是得其用了。”
枕春便將那帕子拿過來看,果然是花骨朵兒都栩栩如生,心生一計道:“你不若繡個荷包,要情意纏綿意頭的。譬如鴛鴦戲水、並蒂花兒甚麼的。過些日子陛下若來棲雲軒,我使法子遞到陛下面前去,也好讓人想起你來。”
端木若聞言連連搖頭:“姐姐復寵不易,萬萬莫為我分寵。”又說,“如今衣食不短,歲月靜好,我便很是滿足了。”
“開年你禁足的日子滿了,還是要過回以往的生活的。”
端木若低頭看著手上一隻素銀的鐲子,似在細細斟酌,少頃道:“過回以往的日子,我便閉著躲著就好。聽說如今祺淑妃勢大,姐姐要珍重小心。”
“祺淑妃如今怕是焦頭爛額的。”枕春似笑非笑,“扶風郡主到底是貴勳出身,又是太后娘娘的孃家人。郡主家中略一使力,祺淑妃便要忙不迭應付,她如今不滿我也料理不到我身上來。何況……小薛氏的肚子也日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