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了委屈。”
枕春回想了一遍,才依稀想起些事情,虛弱問道:“我躺了多久?屋裡的玉蘭和蘇白呢?”
端木若連忙從小案上用一把半新的茶壺倒了半杯冷茶,餵了枕春兩口:“慢些。姐姐躺了三日了。蘇白姑姑無礙,我差去的下人碰見了姐姐屋裡的小喜子與小豆子,一同將蘇白姑姑救了出來。玉蘭姑娘……玉蘭姑娘替姐姐擋了一塊兒著火的木欄杆,燒了半張臉,如今還沒醒呢。”
枕春想起那蝕骨之痛,還有玉蘭炙在火上的指尖兒,攥緊了手心。忽而卻又想起一事,心中狂跳起來,嘶啞問道:“我的……孩子呢?”
端木若手上的動作一頓,端著的冷茶灑了兩滴在被子上。她不敢看枕春的眼睛,小心翼翼道:“小喜子去請了一位高太醫來看,高太醫說……姐姐只燒了大半頭髮,身子沒傷著根本,還會再有的。”
“……”枕春呼吸一停,瞪著眼睛看著端木若榻上繡梅花喜鵲的垂帳子,半餉,終是沒有落下眼淚來。
這個孩子,她好似還沒開始真切的感覺到存在。
便沒了。
前些日,也做了鯉魚躍龍門的夢,心裡蜜蜜的。按坊間的說法,夢鯉,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就好像得了一件魂牽夢縈的,天下絕無僅有的美麗至寶。還未捂熱,便被偷走了。
端木若見枕春雙眼通紅,緘默不語,卻死死憋著不肯哭泣。只柔聲軟語寬慰道:“姐姐應該傷心,若想哭就哭罷。”
“陛下回來了嗎?”枕春喉嚨疼得厲害,有些哽咽,眼淚卻還未落。
“陛下明日便回來了。”端木若將窗戶推開一些,露出一小條縫隙,將屋裡的藥味吹散了些,“如今宮中沒有主事的人,我便差人稟了位份最高的雅貴嬪娘娘。雅貴嬪娘娘是個極好的,打發人給玉蘭姑娘瞧了傷勢,已經調人去修繕了棲雲軒了。姐姐不要多思多想,先養好身子。”
“我如何不多思多想!”枕春心有怨又傷心,便急急咳嗽起來,這一憤恨又覺得絕望,“咳咳……我是被人算計了,卻不知是誰算計的,如何算計的!”
端木若掩唇:“姐姐何出此言?”
“唯獨臥室與旁邊的暖閣起火,正好是陛下不在的時候,我如何不疑?”枕春心中一團亂麻,手蓋在平坦對的小腹上,連著昏睡三日聲音嘶啞不堪,面容憔悴。她皺眉卻道,“不僅要害我孩子,還要我的命。我本以為祺淑妃已在我的粥食裡做了手腳,便大可安心了。如何……”便閉起眼睛,死死忍住心下的酸楚,“如何還有這樣的事情!”
端木若見她傷心透了,連連安撫,只輕輕拍著她的胸口:“姐姐莫要壞了身子。既是如此,待休整元氣再好好打探,姐姐只管好好休息。倘若姐姐因此元氣大傷,玉蘭姑娘那半張臉,怕是白毀了。”
便說起玉蘭,枕春想起她謹慎小心處處周到的模樣,還有玉蘭白皙的面板與秀美的容貌,心中更是萬般酸楚恨毒了,眼中瑩瑩,終是閉起眼睛。
枕春再次醒來的時候,慕北易剛從尋鹿閣外由端木若迎著進來。端木若一見枕春精神好些了,連忙扶她坐起來。
“十一娘。”慕北易穿著常服,可見是先回了乾曦宮更衣的。他心或有幾分虧欠之意,撩袍坐在床邊,切切去看她。枕春鴉黑如墨雲的頭髮被燒了半截,枯枯黃黃地散在胸口,臉上還有兩處擦傷。
枕春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蒼白的臉頰輕輕喘息,使慕北易生出兩分不忍來。慕北易又說:“朕已命人儘快整修棲雲軒,你先養好身子。春夏日裡走火以前也是有的,朕已經命人責罰了巡視的內侍,杖斃了五人,你儘可出氣了。如今人無事就好,放心朕在呢。”
枕春動了動,眼瞼一垂,看向自個兒平坦坦的小腹。她此刻心裡覺得既酸又苦,這會見了慕北易,一時怨懟憤恨與柔弱俱上了心頭,淚水霎時決堤:“陛下……”她只得十七歲,這會兒少女的軟弱藏不住了,便想訴說委屈請慕北易做主嚴查,又想伏在他肩頭好好哭上一回,只顫聲道,“嬪妾當真不知何處蹊蹺,只知道有人要害……”
話卻未完,只見一個宮女模樣的人進來行禮:“陛下。咱們娘娘打發奴婢來有急事稟報。”那人正是祺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紅依。
端木若略略一想便明瞭,忙道:“明貴儀正病著,勞請紅依姑娘外頭候著罷。”
紅依瞥了一眼端木若,身子卻未動。只埋首故意朗聲道:“端木貴人說的是。只是明貴儀身子自然重要,可咱們娘娘這件事情更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