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頷首,卻不說破。尋個好看的宮女獻給陛下,當真能分寵一二?枕春以為不盡然。慕北易此人喜怒難猜又很是獨斷,怎會看不透後宮這幾樣博寵得手段。一個卑微宮女縱是再美,怕也成不了大氣候。連貴人生了皇子都還如是,新抬舉一個也只能徐徐圖之,還能一日登天不成。
便正要再問兩句,卻見遠處一行華貴龍輿,緩緩行來。劉美人眼睛一亮,忙忙上去,遠遠便開始唱禮:“陛下!”
避無可避,枕春與柳安然只得上前行禮。
慕北易得輿輦近了幾步,便在三人面前壓住了金輅。他睥睨三人一眼,合了合滾金雲的衣襟,聲音卻還溫和:“少見你們三人一路。”
“本是嬪妾在此處餵魚。”劉美人巴巴搶白,“安貴人與柳嬪便來了。”
“原不過是之中元節前來放燈罷了。”枕春不著痕跡藏了手,輕輕將柳安然往前一推,“倒是柳姐姐心靈手巧,能制花燈,十分好看。”
“哦?”慕北易擺弄著膝上一枚銜尾龍佩,有些心不在焉,“朕是聽聞過,民間有此習俗。”
“嬪妾……”柳安然臉頰滾燙,眼睛瞧著鞋尖兒,“嬪妾不過做著耍罷了。”
慕北易頷首:“你三人的父親都是朝中肱骨之臣,朕很看重。”他掃了一眼,眼神落在柳安然身上,忽道:“前些日子柳嬪父親在京述職,南疆諸事安穩,很有統轄才能。”
“不過是……”縱柳安然知書達理,叫慕北易誇上兩句便慌了神,“忠心罷了,嬪妾父親常說陛下是明君。嬪妾也……也……”
“柳姐姐也時時思念陛下呢。”枕春低頭笑著,“平日裡貫會取笑別人,見了陛下,姐姐連話都說得羞怯了。”
“嬪妾……”柳安然臉紅得好似滴血,直恨不得鑽進地裡去。
慕北易卻笑了:“朕知道柳氏忠心。去汀蘭閣罷,給朕瞧瞧那花燈是怎麼做的。”
柳安然一愣。
枕春不待她再說,斷然矮身唱禮:“恭送陛下,柳姐姐好走。”
“妹妹。”柳安然輕輕捏了捏枕春的手,趨步隨著金輿隨侍,不斷回看。
待柳安然與慕北易得金輿輦走得遠了,劉美人才道:“你二人倒奇怪,一份稀薄恩寵,你還要讓著她。”說著卻又氣起來,“現在倒好,叫她搶了我的風頭!”
“劉美人美麗動人,誰又能搶你風頭呢。”枕春懶得與她牽扯,道,“白日雖熱,夜裡湖邊兒潮氣一蒸,也要涼的。我且先走了,你仔細才是。”說罷扶了桃花便走。
自瑤庭湖回永寧宮也算不得太遠,從湖邊亭臺下來,過一彎水畔木橋。此時夜來風起,帶來嗚咽聲響,枕春在落英之中緩緩前行,黑色的天穹靜靜凝視著她,她也回以凝視。走得兩步便忽聽雷鳴,竟要落雨。她加快步伐,衣裙被風吹起,卻躲不過幾步,便被滂沱的雨水澆下。
——“這不是安貴人,快來遮遮罷。”
枕春在雨幕裡抬頭看,見一黃色窄裙打傘的女子正在喊她。女子穿得素淨,梳螺髻,飾一隻瑪瑙蝴蝶簪。其身後還有一個宮娥撐傘,抱著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兒。
“多謝連貴人。”枕春待看清了,也不推辭。她提起**的衣裙,款步上去,“這便是長皇子?果真可愛。”
那男孩兒實在生得精神,一雙眼睛很有靈氣,著一身兒精緻的赤色夏衣。
“哪得可愛,平日頑皮得很。”連貴人將傘向她挪了挪,“我時時聽柳嬪說你,講你聰慧溫和,倒十分想與你親近。這會兒天暗雨大,你便隨我去岸芷閣坐坐可好。”
“能受連貴人相邀,心中歡喜。”枕春允諾,隨她一路往歧陽宮去。
才到了門口,便見了華麗的龍輿停在宮門內。
“今日陛下去瞧柳嬪了?”連貴人問道。
枕春方才想起此事,連貴人與柳安然同住一宮,柳安然侍寢,連貴人自然第一個知道了。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連貴人臉色,只見其無喜無怒,十分平靜。便答道:“正是呢,今日在湖畔遇著陛下,說起南疆都護之事。柳姐姐父親統轄南疆,想來是有話要回的。”
連貴人淡然一笑,請枕春進了閣內入座,只看不出情緒,婉婉道:“倒是羨慕你們,家中有人在朝,能讓陛下時時想著。”
第二十章 皇長子
“連貴人有長皇子,皇長子也時時想著你。”枕春倒覺連貴人十分淡然,很好說話,寬慰她道,“豈不是宮中第一等的福氣。”說著一壁打量這岸芷閣。岸芷閣裝飾簡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