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著眼聽了半天,用空手摸了摸花白的鬍子,搖了搖頭,又聽一陣,又嘆口氣,摸摸鬍子,又搖搖頭。
白髮的男子全身緊繃,緊緊地盯著他的舉動,大冬天的早晨,他腦門上的汗竟然一滴滴往外冒。
而冷香卻全然不是這樣,她站在最後面,一面看著先生的摸樣,一面使勁憋著笑。
這個動作跟潛真是太像了,真是太像了!肯定是潛跟他在一起呆久了,連故弄玄虛的本領也學了十成十,真正是神似無比。
約莫有一刻鐘,李氏天下最最德高望重的、具有“華佗再世”之稱的華醫師終於完成了這次有生以來維持時間最長的把脈。
“怎麼樣?”江闊迫不及待、充滿希望地問他。
“哎!”老人看他一眼,擺擺手,欲言又止。
“什麼意思?”江闊急了,跨前一步幾乎貼在他身上,“你說清楚一點。”
“娃啊,”華醫師鄭重地問道,“你是離了她就不行嗎?”
江闊年幼時曾被爹爹送去京裡學習,華醫師曾是他眾多先生中的一個。雖然他很快離開了,但這個老師卻對他光照有加,甚至在隱退後屈尊降貴在江府做了一年的大夫。
江闊從來不喊他先生,他也不以先生自居,但每當遇到很嚴肅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會恢復那個很久很久以前的稱呼,叫他“娃”。
所以他這一喊,江闊的神經就緊繃起來,有一種滅頂般的可怕預感,這預感衝得他幾乎要暈過去。
果然,華醫師很認真的看著他。繼續道:“娃啊,你是非她不可是嗎?”
江闊沒有領會,麻木地問道:“什麼意思?”
“我問你是不是非她不可,是不是沒有她你就活不下去。”
“沒有她?”他喃喃了兩句,後退兩步。好像忽然間明白了先生的意思,
“不,不可以沒有她!”他連連搖頭,撲上去像個小孩子一樣拉著華醫師的袖子,語氣迫切得接近哀求,“老師,你救救她,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這個桀驁不馴的學生第一次喊他老師。華醫師沒有動,站在原地任由他拉著袖子。
然後這個驕傲的男子忽然跪了下來。
“老師,我求求你。你救救她!”
這卻是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這個眼高於頂的男子,平時對人總是冷冰冰的,目中無人,即便是在要死的那一刻,他也沒有屈膝向誰下跪哀求過。
冷香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只覺得很震驚很疼。這個在她心目中凜然無可侵犯的男子,竟然向著別人跪了下來。
華醫師也極為震驚。兩人不約而同地趕緊去扶他。
“快點起來,你傻不傻。華醫師是我們先生,他會不幫你嗎?”冷香說道。
他沒有起來,執拗地跪在原地,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轉,但是他沒有讓那淚掉下來,在他心裡,只要不悲傷,只要不絕望,只要不流淚,悲傷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她就會醒來。
其實男人也只是人而已,會疼和流淚,只看他崩潰的點在哪裡,只看他的眼淚為不為你而流。
“老師,以前不聽話是我不對,不尊重您也是我的錯,您可以打我罰我,”他說,“但是她是個好女孩,她還年輕,她不應該消失,我不可以沒有她……”
他說到這裡狠狠地低下頭,似乎是在把哽咽憋回去,然後他抬起頭,接著說道:“你問我是不是非她不可,就是非她不可——我可以得不到她,我可以被她唾棄,被她欺騙,但是我不能忍受在世間再看不到她。如果沒有她……”
“不……”他搖搖頭,“如果沒有她,我再也不要活在這世上。”
他抬起頭逼視著老師,目光如炬,一字一頓,“老師您如果救不活她,也一樣救不活我。”
這話明明白白是威脅了。
冷香和華醫師彼此望望,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華醫師原本只是那麼一問,以引出下面的的一段話來,誰知道他竟然……讓人好生過意不去。
冷香低著頭不說話了。
薑還是老的辣,華醫師咳咳地咳了兩聲,裝腔作勢道:“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自然是好的,不過呢,不是你認錯了,人就能醒過來的。”
“什麼意思?”江闊緊跟著問道。
“哎,你這個娃啊,就是死心眼。實話跟你說吧,床上的人因為常年積鬱,再加上內體不好,影響到腦神經的正常工作,接著估計被什麼事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