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妍笙的眼皮終於抬起來,她看向嚴燁,細細地打望著他,忽而沒頭沒腦地問道,“嚴廠公,你會喜歡一個人麼?”
嚴燁被這句話問得一堵,他不明白她怎麼會問這樣一個荒誕幼稚的問題。喜歡是什麼?在他看來,男女之間唯一的牽扯不過一個欲字,他感嘆她到底還是個十五的孩子,竟然還將情愛掛在嘴邊。他的神色淡漠如是,卻並不回答。
她的神色仍舊平靜,側目望了一眼寶相莊嚴的佛像,微微歪著頭又道,“嚴廠公,在你的心中,世上的人不過兩種,對你有用處的,亦或對你無用處的,是麼?”
他微微凝眉,不答反問,“娘娘心中呢?”
她道,“我心中還有第三種人。”
嚴燁聽見她這麼說,竟來了幾分興致一般,他微微挑眉,問道,“是哪一種?”
“……”她回過身提步跨出了佛堂,頭也不回朝他道,“告訴了廠公又如何,你心中永遠不會有第三種人。”
外頭的夕陽已經昏沉沉地落入了山頂,餘暉帶著幾分遲暮的昏暗。他順著她的背影看過去,那纖細的一抹揹著光,光圈在她周身四側鑲嵌著,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第三種人。
他在心底咀嚼這四個字,忽而感到一陣莫大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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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通敵之罪
春令時節的晨間;依稀還殘留著冬末的寒意;天將將擦亮,大慈恩寺的晨鐘遲重地響起來;在山野間迴盪不息。
桂嶸雙手捧著一盅老君眉,一路遇著不少早起的僧侶廠臣,瞧見他時均笑盈盈地招呼一句桂公公。好歹是嚴燁身邊一等一的紅人;旁人不敢怠慢,桂嶸自己也受用;他繃著稚氣的麵皮一一應下來。
直到行至一處後院的廂房前,他方佝下腰,換上副恭謹的神色。整整衣冠,推開房門,穿過外堂入裡間;便能瞧見那窗扉下立著一個身量極高的男人。
那人一身的常服,腰間束玉帶,鬢角的發也一絲不苟,負手立在窗前,背對著桂嶸。他的腰躬得愈發低,雙手捧著茶盅朝那男人奉上,口裡說:“師父用茶。”
嚴燁哦一聲,音色平淡聽不出喜怒,他側過臉瞥一眼身後的小太監,“擱著吧,我有些話同你交代。”
桂嶸聞言微微蹙眉,卻也只應了是,將茶盅擺上了桌案。嚴燁的神色淡漠,那張天底下最精緻的五官一邊背光一邊迎光,半明半暗,喜怒不顯分毫。他的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半眯起的眼望著窗外的朝陽,有幾分世外仙人的意味。
他遙望山色,夾雜幾分嘆息地道,“這段日子不太平,今兒我瞧了臨安來的飛鴿傳書,是秦錚寫的。信上說,朝裡有人上奏太后,說東廠勾結漢南,通敵賣國。”
這番話入耳,桂嶸渾身一震,他眼睛微微瞪大,驚道:“師父,是哪個不要命的在老祖宗跟前兒亂嚼舌根?”他的神色憤懣難抑,橫眉怒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幫子臣工果真是活膩味了,可見師父平日裡對他們還是太過仁慈了些!”
嚴燁側目朝桂嶸一哂,起菱的唇角勾起抹淡笑,“這話說得不大對。文官面兒上溫厚無害,一張嘴皮子能壓死人,多讀些書也是好的。”
聽他這麼說,小桂子只諾諾地應是,“是是,師父教訓的是,徒弟記下了。”說著微微一頓,他抬起頭看一眼嚴燁的神色,那容色溫潤,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悅,因笑道,“徒弟命苦,打小沒讀過什麼書,說起這做學問,還望師父多多指點才是。”
嚴燁旋過身在杌子上坐下來,桂嶸因連忙將茶水捧起來給他呈過去。他接過來,右手的食指同拇指捻起茶蓋兒拂了拂,微微俯首抿了一口。馥郁的茶香在唇齒間暈開,他眉宇間透出幾分舒展,微垂的眸中卻有三分寒意,語調莫名道,“謀逆的罪名壓下來,我便是十個腦袋也擔不住。如今我雖掌大權,可別認為東廠就固若金湯,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巴不得咱們落下個把柄,白白便宜了那幫臣工可不好。把我的話傳給秦錚,務必查清是誰妖言惑眾。待回了臨安,我自會料理。”
桂嶸連連點頭,“徒弟省得了,師父放心。”
嚴燁嗯一聲,眼風兒微微一掃,唇角的笑意卻變得森冷,狀似破不經意地說:“小桂子,你說你讀書少,無風不起浪這句話卻該聽過。朝裡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吡噠我同漢南有勾結——”他神色驟然一凜,青花瓷茶盅落在地上碎成了片子,那聲音出口,陰森冰冷,“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