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在機關這個是非之地裡活得相對逍遙。據說是家務活幹得很賣力,可他自稱從不做飯,偶爾被人看見繫著圍裙那是在洗碗。見了女人不苟言笑,多漂亮的美女都視若無睹。悄悄地告訴你哈,他老婆可是一大美女,據他吹是曾經同班的校花,最後被他挽起了長髮。人稱本機關“第一模範丈夫”是也。
他每天早早到了辦公室,擦桌子、拖地,比年輕人都自覺,後來經常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然後美不孜孜地泡杯公家的茶葉,也不管好賴,照樣喝得津津有味。有事做事,沒事兩份報紙可以翻來倒去地看大半天。他平時很少說話,見人就眯起加菲貓的腫眼泡給一憨憨的笑容。為人忠厚、人緣不錯,工作踏實肯幹、認真細緻,我來以前處裡沒人願意做的內勤瑣事基本都他幹了。領導和大部分人對他地評價是忠厚有餘,能力不足,工作踏實,任勞任怨。
就這樣一個人,只要一提起他的住房就氣得要死。
原來,好幾年前老處長退的時候因年老體弱無人照顧,提出在他家對面給照顧他多年的主任科員老王分了一套房子,方便老王繼續照顧他。兩室一廳、76平米,當時是處級幹部的住房標準。這在住房單位分配、房源很緊缺的年代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罵娘呢。但礙於剛退的老處長面子,當時倒是沒有人說什麼。要知道老處長在位時可是廳裡炙手可熱的人物,為人正直,領導跟前有面子、群眾中間有威信。當然,也因為在經濟轉型期掌握一定的資源,給大家辦過許多福利。
老王住了三、四年後,老處長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一天,機關服務中心忽然通知他:十天內交出這套房子,搬到另外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去。理由是:不夠級別。
老王鬱悶了,回到辦公室長吁短嘆,不肯輕易搬出去。處裡其他同志都七嘴八舌地替他打抱不平,劉處長也去找了服務中心,又去找了領導。然而在他去了領導那裡一趟後,回來只是在老王背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再也沒說話。據說在辦公室裡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嚷聲聲中老王自己卻只是抱著腦袋一言不發,下班以後有人看見辦公室的燈亮到了半夜。後來小陳說:“他是不敢回家。好端端住著的房子,說叫搬就得馬上搬,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和老婆交代啊?”
(二)老王、黑貓、房子 (續)
老王在同事們的支援下又扛了幾天,他依然沉默著啥都沒說,大家都揣測著誰那麼牛逼的要住他那套房子,小宋甚至去幾個懷疑物件那裡套話兒,可是都一頭霧水不得要領。難道有什麼新人要調來?還一定是處級幹部!
沒過幾天,紀檢組出面找老王談話,居然提高到黨性、黨籍來說話。“你是共產黨員,就要服從組織安排。超標準住房是錯誤的,你堅持不改正就得考慮你的黨籍問題了!”老王懵了,無奈地、灰溜溜地搬了。可是搬進去的那位,居然是被人稱為“黑貓警長”的某領導司機!
從此,老王在家裡、在機關都成了“窩囊廢”的代名詞。他更加沉默寡言了。 老王和我說這事的時候說:“不要提公平,機關裡沒什麼是你該得的,只有什麼是領導可以讓你得的。”
“你為什麼不鬧?你不夠級別難道他就夠級別了?他是工人,你好歹還是幹部呢。”
“想開了說,我確實不夠級別,好歹我已經住了幾年了,別人住就住吧。人活著,白天三頓飯,晚上一張床,誰還能帶到棺材裡去。”老王豁達地說。
“人事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看得多了就知道了。我不在別人跟前說這個,和你說是告訴你,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別發牢騷,別意氣用事,該忍就得忍。”
他就這樣默默地又熬了幾年,依然如故地繼續照顧著原來的老處長。後來提拔幹部*測評時,大家一致投票提升他為助理調研員,在後來房改的時候終於分到了大房子。
老王意興闌珊地接著說:“機關裡面水深啊,表面上你看大家嘻嘻哈哈關係都不錯,可是背後每個領導下面都有自己的人。大多數人都是自己靠上去的。你看逢年過節送禮的、幫忙幹活的,還有好多咱看不見的貓膩兒,可是你靠上去有多大好處?也許領導會多誇你幾次,提拔得快點,可是領導要退了呢?那時候你就變喪家犬了!那個‘黑貓警長’你現在再看看他,咱廳蓋幾棟樓了,他住了那套房子再沒挪過窩!”
我笑呵呵的說:“原來機關裡是風水輪流轉啊。那照你說就是哪個都不靠?哪派都不沾?”
他笑呵呵地撣了下落到衣襟上的菸灰說:“那要看各人心思了。咱一沒靠山、二沒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