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就因為她跟師傅吵架?他有些惱火。阮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還來搞什麼麻煩?即使是為了他……他咬咬牙,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尋人。
她是千金之軀,自幼過慣好日子,就算是傷害自己也不會多嚴重,了不起就是……一聲尖叫,劃破他的思緒。他心一驚,不顧烈陽奔向懷寧的小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鳳一郎眼明手快,扶住跌出門的丫鬟,語氣微急:“是小姐出事了嗎?”
那丫鬟抬頭要開口,看見是他,又是尖叫一聲,連連避開他的扶持。
鳳一郎頓覺不對勁,不再理會說不出話來的丫鬟,連忙奔進房內。
“小……”他嚇得瞪大眼。
“一郎哥!”白髮小冬故大聲回應。
感情篇——鳳一郎的冬天 4
銀白色的長髮曳地,小臉是黑眼黑眉,膚色白裡透紅,膝蓋有點痛,但她可以忍。
只是……她有錯嗎?
因為染白頭髮,她就錯了嗎?這個問題,她百思不得其解。鳳春看見她,嚇得眼淚掉出來;一郎哥看見她,氣得差點摑她一個耳光……
想來她是錯的,但她錯在哪裡呢?
沒人願意告訴她,鳳春只押著她,逼她洗頭,發現怎麼洗也無法褪色後,便化身母夜叉,冷冷說了句:“誰讓她弄成這樣的,就去祠堂吧!”
所以……
她轉向身邊也在罰跪的懷寧,問道:
“懷寧,我哪兒錯了?”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但鳳春跟一郎哥就知道,可見……我們兩個還算是小孩,不成熟到連自己的錯誤都無法發現。”她嘆了口氣:“白頭髮就白頭髮嘛,為何大家如此大驚小怪?”
正要摸自己染白的頭髮,忽地有人低喝:
“別碰!”
她跪著轉身,驚喜叫道:“一郎哥!”
鳳一郎抿著嘴,瞪著她那一頭白髮良久,才半蹲在懷寧身側,盡力放柔聲音:
“懷寧,我請人問過藥鋪了,沒有一道藥方可以染白頭髮而洗不掉的。你一定有法子,讓小姐髮色變回黑色,對不?”
“沒有。”
“一郎哥,我不介意……”遭來狠狠的一瞪,她立時閉上小嘴。
鳳一郎極力保持耐性,哄著懷寧:
“小姐是千金之軀,跟咱們不一樣。她頭髮不變回黑色,別人會異眼看她,你是她師弟,應該明白……”
“有什麼不一樣?”她不太高興插嘴:“一郎哥!我是千金之軀,有手也有腳啊,我白頭髮有什麼關係?冬故還是冬故,白頭髮跟黑頭髮不都一樣!”
“怎會沒有關係?”鳳一郎被她挑起了火氣,罵道:“你以為阮冬故就是阮冬故,你要不要試試走出大門,看看有沒有人會丟你石頭?看看有沒有人追打著你?”見她一怔,他以為她被嚇著,遂吸口氣安撫道:“小姐,你還小,不懂世事是理所當然,只要你明白這些道理,以後不再犯就好了。”
她緊緊抿著嘴,不發一語。良久,她才低聲問道:
“一郎哥,以前你告訴我的故事都是假的嗎?”
鳳一郎皺起眉頭,不知為何她會把話題轉到這上頭。他說的故事太多,哪知她指的是哪一個?
她輕聲問:
“一郎哥故事裡公平正義的天下,有情有義的百姓,這都是假的嗎?”
“你……怎麼問起這個?”
“善惡到頭終有報,所以,大哥眼睛看不見了,但遲早會有名醫出現治好他;百姓裡偶有惡徒,但也會很快省悟,因為人性本善,最終世間太平。冬故一直以為老師傅只是有成見,並非惡意,這樣的人在世間屈指可數……一郎哥,為什麼有人要拿石頭丟你?”
她的聲音輕如軟風,卻像銳利的針,戳進了他的心窩裡。
鳳一郎老羞成怒,幾乎要撲上前去用力搖晃她的小肩膀,但理智告訴他,錯不在她錯不在她!他只是一個既自卑又貪戀自尊的人,世上許多人可以踐踏他,但他就是不想要眼前的小小姐看穿他的悲慘。
“被丟石頭是常事。”懷寧蹦出一句。
鳳一郎迅速看向那個老愛當悶葫蘆的懷寧。後者並沒看向他,只是冷淡地對阮冬故道:
“我沒上山前,討個飯也被人丟石頭。”
阮冬故盯著他,沒有答話。
懷寧又道:
“你不對我丟就好了。”語畢,繼續跪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