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嗎?
說不定,他只是怕宰相的女兒死在宮裡,怕招致非議吧?
以為這樣就死了嗎?
哈!她的日子還長得很呢。
病初養好的那幾天,不管他人有沒有再到怡福軒探望她,也不管宮女們是怎麼在背後議論紛紛她的失寵和邪惡,她開始到各嬪妃那兒去串門子,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她成功地說服了許多得蒙皇上召幸,或未曾受皇上召幸,一直在深宮裡自怨自艾、自嘆自憐的嬪妃才子們的一腔心思。
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法子,讓這群早已埋怨青春被耽誤虛擲的女人聯合起來向皇帝與皇后齊齊哀求要‘告老還鄉’,此事驚動了內廷,後來這些主動求去的妃子還真的得償所願,離宮各奔前程去了。
而且臨離開前,個個對她稱頌不絕,還相約口風緊密,不得洩露天機。
所以至今,除了太子和他的親弟鳳爾霄私底下暗暗疑心外,並未有人將妃嬪出走這件大事與她聯想在一處。
後來,她堅持回蘇府,並且從此與鳳爾善恩斷義絕。
兩年了,她堅決不願再見,或再聽到他的任何訊息。
直到日前一時心軟,被爹爹的眼淚打動,還想著皇上皇后也實在夠無辜的,這才雞婆地出面包攬了這件事。
那奸詐狡猾的傢伙,如今細想來,倒是她這邊螳螂捕蟬,他那廂黃雀在後呢!
利用她的腦袋和她兩個妹妹擺平了大漠狼王和十九皇爺,現在還落了個人情在他手中。
“可惡!”蘇福兒終於領悟過來,氣得一拍桌子。“這混蛋!下次我要是再中了你的計,我蘇福兒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三日後,風清日曉廉半巻,天氣乍暖還寒。
榻上有抹淺紫影子蠕動了一下,然後慢慢醒過來。
長髮入上好黑色絲綢披散在小巧的肩背後,白皙細緻雙頰染著甜睡初醒的兩朵嫣然酡紅,薄薄紫色春衫半掩半映地透著一抹滑入凝脂、賽霜勝雪的肌膚……她嬌慵無限地伸個懶腰,細細申吟聲輕易挑逗得一旁靜靜凝視海棠春睡的高大男人心下震撼。
“唉。”他神色溫柔,直視她的眸光卻灼熱明亮。“這真是對男人最殘酷的一大折磨。”
“咦,今兒吹的是什麼風?”蘇福兒懶洋洋地別過頭,睨了他一眼,卻沒打算將滑下肩頭的春衫拉整好。“竟吹得您太子殿下貴人踏賤地,真是教小女子不勝惶恐啊。”
鳳爾善凝視著她,微微苦笑。
慵懶誘人酥媚入骨,這小女子絕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他收束心神,柔聲道。
“謝太子關心。”她半點面子也不給,自顧自翻身倒入柔軟繡枕裡,長長青絲披散在背後。“您看過了,可以請回了。”
“我聽說你病了。”他輕輕嘆息,強忍著伸手碰觸她額頭的衝動。
每當生病時,她就是這麼懶懶地撐著,狀若無事,可是他知道她的身子並不及她心志十分之一的強壯。
兩年前,他就曾為此飽受驚嚇過。
蘇福兒嗤笑了一聲,回過頭來,嬌甜嗓音注入了幾分諷刺。“就算是,又幹太子殿下什麼事呢?”
“你知道我會放心不下。”無視於她的嘲諷,鳳爾善溫和地道。
“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她笑得宛若一株帶刺嬌豔紫玫瑰。“雖然自古紅顏多薄命,但小女子恐怕一時半刻也是死不了的——”
“福兒,別瞎說。”什麼死不死的,聽得他一陣心驚肉跳,微微咬牙道:“不會有事的。”
“是呀,我也覺得我不會有事,那麼殿下,您為什麼還不擺駕回宮,忙您的國家大事呢?”她嘴角微微往上勾。
鳳爾善深深注視著她眉兒彎彎、似笑非笑的小臉,英俊臉龐透著一抹無可奈何的寵溺。“好吧,你乖乖養病,我帶了一些補品,已經吩咐廚下每三個時辰燉一盅端進來——”
蘇福兒的眼神陡地變冷了。
這裡是她的蘇府,不是他的皇宮,縱然他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太子,也無權在她的地盤左右她的人生。
“謝殿下關心。”她已沒了敷衍的興致,冷漠的眸光毫無掩飾地直視著他。“太子請回。”
再抑下一聲發自內心深處的喟嘆,他識相地緩緩起身,目光依舊離不開她。
“我會再來的。”
她只是冷哼一聲,懶得回話。
鳳爾善沒有絲毫憤怒或怪罪之色,只是跨出房門,親手輕輕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