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門。
當他走出宮院數米,金頂宮的正殿大門被從內拉開,大殿內點起燈,殿內,推開厚重大門的李資望立在門內一側,東方慎背對著正殿供立的道教聖像而坐,吳長風與柳長鶴龍雁以及數位長老等派中大人物皆在。
門拉開後,坐於團蒲上的眾人朝外看,宮院內只有灰濛濛的晨光,再不見其他。
李資望朝外望了一眼,深深的低頭:“回太師叔祖,俞師伯留下了一柄佛塵。”
殿內的眾長老俱是一怔,俞琿留下了他的佛塵?!
佛塵在佛家與道家皆有特殊意義,代表拂去塵緣超凡脫俗之意,也就是說代表出家之後斷了塵世種種緣份情感牽絆。
俞琿是正式出家的道士,留下佛塵而去,即有代表自逐出門的意思,另外也代表著他有可能拋卻曾經秉執的出家人不涉世俗的原則,隨時入世。
俞琿對他師父有很深的感情,與樂鴻也是同門情深,他若入世必是為樂鴻與樂家姐弟相關之事。
俞琿留下佛塵,另一層潛意思也意味著如若黃某人再對樂家有所動作,他因自逐出山,不再因是聖武山弟子之身而顧念宗門聲譽而沉默,將會為樂家仗義執言。
龍雁柳長鶴為俞琿的決然而倍感震驚,或許,俞琿早有離去之心,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寒,有可能重陽聚會已讓他心寒,因顧念師父是聖武山弟子,他也自小在聖武山長大,終有些不捨未提離山隱修之事,這次黃支昌族人之事讓俞琿徹底寒心,所以才毅然決然的自辭而去。
“唉-”東方慎發出一聲長長的低嘆:“你將佛塵請送回他居住的道觀供奉。”
他說了一句,合上眼皮,再不多言半個字。
李資望恭聲應命,彎腰出大殿蹲地捧起佛塵,目不斜視的走出正殿前的院子,到了外頭越走越快,以奔跑的速度狂跑。
他一路狂奔,然而,追出第一道天門之外仍不見俞師伯,再狂跑一陣,遠遠的看到一個朝山下方向急掠而去的背影,猜著師伯知道他追出來了並不願見他,也不再追趕,捧著佛塵轉向改道前往師伯曾經住過的宮觀。
趁著早上游人未登山,俞琿一路疾行,於天色大亮之時也到達山腳,半步沒耽擱的出了山坊牌門,走至停車的地方搭乘早班車去火車站,就算坐上汽車也再沒回頭看山門,就那麼隨車飄然遠去。
東方慎令李資望送回俞琿的佛塵之後閉目打坐不語,介因太師叔級的長元沒有吩咐說“散了吧”,龍雁等長老不敢擅自離開,皆靜靜的陪坐。
吳長風坐得端正,面上平靜,內心如起風的大海,根本無法平靜,他昨天在知悉黃支昌的家族人與人綁架樂家小孩子的事就俞琿晚必會上金頂宮見師叔祖,所以,他早早的趕到金頂宮。
他到達時,其他長老俱在,並且夜晚皆沒離開。
他知道晚上登頂的人是俞琿,師叔祖肯定也知道是誰,他以為俞琿是來請求師叔主持公道的,以為師叔會見俞琿或者會調和,誰知俞琿根本沒有來意,師叔也沒有任何示下。
然而,沒想到俞琿在殿外坐了一整夜並不是請求師叔祖主持公道,竟是來辭行。
東方師叔與諸長老沒有挽留,他竟……也沒有留。
東方師叔與諸老不攙留沒什麼,因為師叔比俞琿是大了幾輩,是長輩,而他,是掌門,與俞琿同輩,他不挽留不關心俞琿隱修之細節,便是……無情,甚至,俞琿此去形同於是被他師徒倆逼得被迫遠走他鄉!
若被其他門派得悉他逼迫同門遠走中條山,他還有什麼臉?
吳長風越想越不安,之前他不懂師叔的那聲嘆息是緣何而生,現在明白了,師叔是因為對他感到失望,唯今之際只希望李資望能追上俞琿,以李資望的機靈應該能想到俞琿去中條山隱修需要搭建住屋所需的金錢之物,會以師門之名義給俞琿一筆資金。
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他坐等到辰日末刻,李資望終於去而復返來回話時卻說送佛塵回去的路上並沒有看見俞琿。
東方慎得悉,沉默良久才說了一句“都散了吧”,起身回自己靜修的道觀;眾長老級的人皆退出正殿。
揣測不出師叔意圖,吳掌門更加不安,凡事小心,也絕不給黃支昌打電話問究竟什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