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李泰是早就醒了。
一想到她昨夜莫明其妙地“失常”所說的話,遺玉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腦門上拍了拍,這夢魘的解藥對人的精神起作用是正常的,卻沒想讓她這治療者也大意地著了道,說那麼半天廢話才反應過來,看來下次是要注意些了,省的一不小心說些不該說的,犯了那人的忌諱。
她隨手撿起落在背後的髮簪將頭髮攏起,抱著被子拿到床上疊好,一邊拉展身上有些發皺的衣裳,一邊盯著這床原本蓋在李泰身上的絲被,最後甩甩頭,轉身走向門口。
踏出房門外,門口的小棚裡早不見了趙和的身影,院子空蕩蕩的,她徑直回到自己房裡洗簌罷、又換了件乾淨衣裳,才轉至李泰的書房,伸手在半掩的門扉上敲敲,得到應聲後,推門進去。
李泰正在桌後持筆寫著東西,聽到她的問好也沒抬頭,“先坐吧。”
他的聲音比之前少了一份沙啞,遺玉在屋裡瞄了一圈,朝著眼下唯一一張能坐人的軟榻走去。
她在軟榻上坐下後,抬頭看著李泰的側臉,有些鬱悶地發現,並沒找到想象中神清氣爽的感覺,榻邊的香案上除了香爐外,放著兩本書,上面那冊正是她上次看了一半,正惦記著的《書山雜談》,隨手取過來,還沒翻到上次所看的地方,就聽到李泰的問話:“餓了麼?”
昨夜吃了一盤子的點心,但到底不是主食,馬上就該吃午飯的時候,被他這一問,她才感覺到腹中的飢餓感。
“是有些餓,您用過膳了嗎?”
李泰沒有回答她,伸出空閒的左手在書桌上輕拍的兩下,下一刻趙和的身影就出現在書房門口。
“擺到院子裡。”
“是。”
遺玉傾斜了一下身體,從半敞的屋門中看著趙和指揮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下人,在院中設下席案。
這是、要一起吃午飯?沒那個必要吧,同一位皇子同席用飯,放在平時絕對是一種殊榮,但她自覺沒有到達這種地步,畢竟她幫著李泰解毒,除了因為他曾接連救過自己,與一些她也說不上來的原因外,大部分是各取所需罷了。
而且一想到昨晚,她在為他梳洗時候說了那些只有同親近的人才會講的話,心中不由就有些彆扭,眼下共處一室還算好,但若一起用飯。。。遺玉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餓了。
“主子,都準備好了。”趙和站在門口說道。
李泰將手上剛剛寫好的兩張信箋分封裝好,起身看著正坐在軟塌上捏著一本書發呆的遺玉,“同本王一齊用膳。”
說完就率先朝外走去,遺玉暗歎一口氣,將手中的書撫平後,放在香案上,跟在他後面,出了書房。
已是秋末,因院中松柏居多,因而無甚落葉,正午時候太陽高升,照在人身上,比起清晨的微寒,要溫暖許多。
院中正對著書房的空地上鋪了一條寬大的席子,長條形的桌案上擺放著七八樣菜餚,遺玉同李泰分別坐在兩側,身形微微錯開,沒有正對。
因李泰收斂了氣勢,院中除了他倆也沒有旁的人在,遺玉並沒有想象中的不自在,小口地夾著菜,席間很是安靜,沒有交談,這種情形,讓她恍然憶起了多年前,在一個小鎮上,也是這般,她同一名閉著雙眼的少年對坐,還有那一碗遞到自己面前的湯麵。
“怎麼?”注意到她動作的停頓,李泰淺飲了一口酒,側眼看著她問道。
“無事。”兩字剛剛吐出,她抬頭正好看到李泰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於是連忙補充道:“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嗯?”
見他疑問,恰有一陣風吹來,遺玉頭腦微熱,就將實話說了出來,“想到幾年前,小女也曾如這般同殿下一起吃過飯。”
李泰眸光微閃,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淡淡應了句,“那時你還小。”
遺玉頓覺好笑,也就沒有懊悔自己的嘴快,轉了別的話題:“您昨晚睡的可好?”
“沒有做夢。”
“那就好,等下用過膳,小女再為您檢查下。”夢魘的症狀是否減輕,可以透過幾個關鍵部位和穴道的溫度驗證。
“嗯。”
“銀宵還在樓上嗎?”遺玉側頭望了一眼小樓的二層,已經將近兩日沒見到這大鳥的蹤影。
“在前院進食。”
“哦。”
之後兩人並無交談,李泰的用餐禮儀很到位,比起國子監教授課程的先生還要規範,卻並不顯得死板,在背後白牆茂樹的映襯下,完全可以用賞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