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九宮算,對多數人來說解題過程較為複雜,梅樓下的桌案上點著一柱香,燃到一半時候,便有一名算學院的學生站了起來,將寫著他算出答案的白紙摺疊好,
走到梅樓下,放在書童從二樓懸下的一隻籃子裡。
若是答案正確,這人便無疑是此項的最優,反之,則要等時間到後,同其他算錯的學生一同,相較離正確答案的偏差多少,擇出最差,而最快又正確解答的學生,是為最優。
香燃剩三成時候,一直伏案寫寫畫畫的遺玉,抬頭看了一圈場地四周剩下不到一半的學生,抽了一張乾淨的白紙出來,在上面寫下答索摺疊好後,將桌面上用她自己的法子演算滿的紙張揉了兩下收進袖中,起身到梅樓下,等書童垂下籃子,將答案放上去。
算藝比試向來枯燥,沒什麼看頭,因此這日二樓來觀比的人少了很多,打頭的兩名王爺都沒到場。
盧智緊臨著比試的二遍鐘鳴到場,並沒來得及和遺玉多說什麼,比她早上一刻鐘交了答案,這會兒在梅樓一角,見到她離場,衝她抬了抬手示意。
“怎麼樣?”
“出什麼事了?”
遺玉坐好後,兩人異口同聲道。一個問的是答題如何,一個問的則是昨晚盧智匆忙離去為何。
“還好,今日這題我剛巧懂得一些。”遺玉看著他眼底淺淺的青色,有些不安道,“你昨晚沒休息?”
他們坐在牆角處,只前面和左邊有席案,還都被人刻意空了出來,屋裡的低語聲不斷,又有無聊地發睏睡著的,兄妹倆說話聲音很輕,旁人根本就聽不清楚。
盧智在她不贊同的目光中點點頭,又倒了杯茶水嚥下,伸手揉著額頭,緩緩道:
“小玉,事情不妙了。”
遺玉的眼皮猛地跳了起來,昨日坐在木棚中處,聽聞有關他們這名義上的房家妻小之事傳開後,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襲來,明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還是忍不住問道:
“同那傳言有關?”
盧智沒有扭頭看她,而是盯著梅樓一側垂下的巨大白絹,輕聲道:
“昨日朝會之後,外、懷國公被陛下留朝。”
只這麼一句話,不用再多講,遺玉稍作思考後,臉色當即劇變,垂頭看著自己緊合在裙面上的兩手,澀聲道:“他、他說了嗎?”
當年的盧氏和房家兩子,在外人看來是被安王擄去的倒黴家眷,在房喬看來,也許是韓歷領他去看的三具屍體,在盧中植看來,是淪落天涯的愛女和孫兒,而當今聖上看來,卻是明面上被擄走,實則意外失蹤不知去向的房家妻小!對於盧中植八月歸京的緣由,皇上在這之前並無多問,而在流言初起時,在朝會後留下盧中植,是何原因,顯而易見。
盧中植定是會被問起是否已經尋得了盧氏他們,若他老實回答,憑著皇上對房喬的重視,盧家四口九成是要重回房家去,若他說沒有尋到,固然是會幫盧智爭取到一些時間,可等它日真相大白,那就是欺君之罪!照理說,長安城中這種捕風捉影的小道訊息,傳到日理萬機的皇上耳中,那是需要一段時日的,盧智就是清楚這點,在聽說這傳聞之後,才會不顯驚慌,因為搜尋多日未果的穆長風,前日總算讓他捕到了行蹤,只要再給他幾日,讓他拿到一些東西,他便有法子,就算不回房家,也不會有人置喙!只要再給他幾日的時間!盧智眼下是幫皇上辦差的,瞞著那位這麼大的一件事本就是在刀口舔血,他若是將一切準備妥當再親口坦誠,那以皇上的聖明,必不會追究一一可誰知,這微風乍起的一道傳聞,竟然會這麼快就驚動到了皇上!盧智身為十三年前失蹤的房家嫡長子,這層身份皇上若是從外人口中得知,哪怕是從他的親外公盧中植口中,那也不會有他什麼好果子吃,帝心多疑!在程府門口盧智接到的信函,應該是盧中植派人送去的,想必就是為了找他商量這件事。
場地上又陸續歸座五六人,盧智沉默了半晌,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道:“他沒說。”
遺玉一愣之後,剛才還在猛跳的眼皮瞬間停了下來,胃裡像是有股子熱氣在翻騰,說不上是舒坦多一些還是難受多一些。
“他、他怎麼……”
他怎麼沒說?
這還用多問嗎,活了近六十年的老人,心裡不比誰請楚說出來的後果。
在沒有準備妥當的情況下,將他們一家四口的事情和盤托出,盧智前途堪憂,他們一家四口肯定要回房家去,這兩樣,都是他們一家四口不願意見的,盧中植如何能不清楚!剛才,她還在擔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