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他們來。”江雁容說。
“我弟弟寫信來,要我代他向大嫂致意。”
“大嫂?”“就是你呀!”江雁容驀的臉紅了。吃過了飯,他們開始計劃婚禮的一切,江雁容說:“我爸爸媽媽都不會參加的。但是我還沒有到法定年齡,必須爸爸在婚書上簽字,我不認為他會肯籤。”
“既然已經答應你結婚,想必不會在婚書上為難吧!”康南說。江雁容看著窗外的天,臉上憂思重重。
“我右眼跳,主什麼?”她問。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康南說,接著說:“別迷信了吧!一點意義都沒有!”但是,江雁容的不安影響了他。他也模糊的感到一層陰影正對他們籠罩過來。
兩點鐘,羅亞文和康平來了。康平年紀很輕,大約只有二十幾歲,英俊漂亮,卻有點現腆畏羞。羅亞文年約三十,看起來是個極聰明而理智的男人。他們以一種新奇的眼光打量江雁容,使江雁容覺得臉紅,羅亞文笑笑,露出一口白牙,給人一種親切感。“沒想到江小姐這麼年輕!”他說。
江雁容的臉更紅了,康南也微微感到一陣不安。然後他們開始計劃婚事,江雁容顯得極不安,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走出了康南的房間,她奇怪的看了看天,遠處正有一塊烏雲移過來。“是我命運上的嗎?”她茫然自問:“希望不是!老天,饒了我吧!”回到家裡,一切如常,江太太不理她,江仰止在書房中嘆氣。只有江雁若和她打招呼,告訴她周雅安和程心雯來看過她,向她辭行,她們坐夜車到臺南成大去註冊了。
“去了兩個好朋友,”她想。“我更孤獨了。”
以後半個月,一切平靜極了。江仰止又埋在他的著作裡,江太太整天出門,在家的時候就沉默不語。一切平靜得使人窒息。江雁容成了最自由的人,沒有任何人過問她的行動。她幾乎天天到康南那兒去,她和康平羅亞文也混熟了,發現他們都是極平易近人的青年。他們積極的準備婚事,康平已戲呼她大嫂,而羅亞文也經常師母長師母短的開她的玩笑了。只有在這兒,她能感到幾分歡樂和春天的氣息,一回到家裡,她的笑容就凍結在冰冷的氣氛中。
這天,她從康南那兒回來,江太太正等著她。
“雁容!”她喊。“媽媽!”江雁容走過去,敏感到有問題了。她搶先一步說:“我們已經選定九月十五日結婚。”
江太太上上下下的看著她,然後冷冰冰的說:“收回這個日期,我不允許你們結婚!”
像是晴天中的一個霹靂,江雁容立即被震昏了頭。她愕然的看著江太太,感到江太太變得那麼高大,自己正被掌握在她手中,她恐懼的想,自己是沒有力量翻出她的掌心的,正像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掌心一樣。她囁嚅的說:“爸爸已經答應了的!”
“要結婚你去結婚吧,”江太太說:“我們不能簽字,要不然,等到你自己滿了法定年齡再結婚,反正你們相愛得這麼深,也不在乎再等一年多,是不是?你們就等著吧!我不干涉你的婚姻,但我也絕不同意你這個婚姻,明白嗎?去吧!一年多並不長,對你對他,也都是個考驗,我想,你總不至於急得馬上要結婚吧?”江雁容望著江太太,她知道她沒有辦法改變江太太的主意。是的,一年多並不長。只是,這一年多是不是另藏著些東西?它絕不會像表面那樣平靜。但,她又能怎樣呢?江太太的意志是不容反叛的!她蹌踉的退出房間,知道自己必須接受這安排,不管這後面還有什麼。
當江雁容帶著這訊息去看康南的時候,康南上課去了,羅亞文正在他房間裡。江雁容把婚禮必須延到一年後的事告訴羅亞文,羅亞文沉思了一段長時間,忽然望著江雁容說:“江小姐,我有一種感覺,你不屬於康南!”
江雁容看著他,覺得他有一種超凡的智慧和穎悟力,而且,他顯然是個懂得感情生活的人。
“就是到了一年後,”羅亞文說:“阻力依然不會減少!你母親又會有新的辦法來阻止了。”他望著她嘆了口氣。“你和康南只是一對有情人,但不是一對有緣人,有的時候,我們是沒有辦法支配命運的!你覺得對嗎?”
江雁容茫然的坐著,羅亞文笑笑說:“既然你們不結婚,我也要趕回臺南去了。”停了一會兒,他又說:“江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放棄了!”
“你是什麼意思?”江雁容問。
“這道傷口已經劃得很深了,再下去,只有讓它劃得更深。”羅亞文說,誠懇的望著江雁容:“你自己覺得你有希望跟他結合嗎?”他搖搖頭:“太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