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用力磕下頭去,道:“往常得爹爹與哥哥萬般疼寵,無以為報。更得姨母關懷照拂,我會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此言聽在英田耳內,更覺尤為諷刺。
英洛再抬頭之時,額頭紅腫,顯是用力太過。她似早已不知道疼痛,只苦笑道:“程侍衛………”
程元后知後覺,小心翼翼道:“將軍……”
“扶我一把!”
程元猛省,她目前的身體,若非強撐著一口氣,怕是早暈過去了。他彎下腰去,將她攙起來。那人身體一半的重量已經掛在他的身上。她看著英田身邊的夏友與周崢,輕聲道:“衡,崢哥哥,你們從來就不肯相信我!一有風吹草動,便定了我的罪!”
那兩人頓覺醍醐灌頂,只覺說不出的震憾。三人自成婚以來,遲疑徘徊的日子最是常有,這兩人又是當世奇男子,便是後來泥足深陷,共侍一妻,亦是經過磨難而不得不屈從的退讓。二人心中雖皆是情深無悔,但對她,總還是多了窺探而殊少信任,總覺有一日她會故態復萌,風流成性。這樣子的態度,放在平常瑣碎的相處裡,不覺間其實已在夫妻間無形中平添一層隔膜。
卻聽得她幽幽道:“不過也罷,我大概,亦是從未信任過你們。從前我聽過一句話,說是要像相信自己一樣相信你所愛的人。這樣的境界,委實令人憧憬,不過這樣心意相通相互信任的人裡,總不會有我們三個了……”
夏友與周崢張了張口,似是想問什麼,或者,想要說些什麼,終是沒有,眼見她在程元的攙扶之下轉身走了,一步步極為緩慢,像踩在誰人的碎夢裡面,明明該有著徹骨的寒冷與疼痛的,可是日光這樣亮這樣長,這樣的不真實,連那疼痛,竟也像隔著一層,雖然悶鈍而長久,終究可以忍受。
生別離
易柏再次來到英府,叩動門上銅獸環,聞聽得偏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探出小廝的半個腦袋,見他衣著精緻貴氣,自然不敢怠慢,忙忙前去通傳。正走至二門,卻見老管家英南蹲在角門旁,近身圍著十來個僕人,議論紛紛。
這小廝上前,將門口訪客形容一番,英南愁眉苦臉向內院看了一眼,只得邁著老胳膊老腿去看看前門到訪的貴客。內院此時正鬧成一團亂,若說有訪客,真正不是時候。
等他見著門外訪客,居然是易大公子,更聞說他要找大小姐,冷汗便順著英南那白髮蒼蒼的額頭順流而下,向來不善說謊的他紅著老臉道:“小姐今日不在家!”
話音未落,便聞得身後腳步聲沉重,面前易柏風姿氣度無懈可擊,笑容淺淺,道:“大管家大概日理萬機,連你家大小姐何時回府都不知道!真是勞煩了!”
英南迴頭,只覺老臉漲得通紅。…半個身子倚在程侍衛身上的,不正是大小姐麼?
眼見著到了門口,英南只覺不堪如目,但見她將身子全數倚在程元身上,半眯著眼睛,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了,一副浪蕩子的樣子。再不能忍,他擋在偏門口,憤然道:“大小姐,凡事給老爺留點體面!”
英洛此際早已魂神俱散,只勉強拖著雙腳一步步走過來,若非程元伸臂從她肋下攬著,早已昏睡在泥地上了,哪顧及得了英南口中的體面二字?
英南見她渾然不管,只得不甘不願從門口讓開,易柏上前兩步,極為客氣有禮道:“英將軍……”他萬不曾料到,這樣疏離的稱呼,那人竟然撲了過來,正正跌在他懷裡。其實是程元一路拖著她行走,到此想換手歇歇氣,哪知道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身體軟軟跌了下去。
易柏懷中摟著她,鼻中已嗅得她身上幽香,心神不由一蕩,放與不放便在一念之間,程元已經急道:“易公子別放開!”將這溫香軟語摟在懷中,卻見她已面透紙金,額角細密的汗珠兒不斷滲出,竟是生了重病的樣子,他低頭思量一,竟是打橫將他抱了起來,便要向著英府而進。
哪知程元卻攔在面前,道:“大公子休忙,還是到你馬車上吧!”
英府門口,正停著輛馬車,正是易柏來時所乘,馬車身後還跟著十來位侍從,個個短衣打扮,腰懸利器。
英南此際給驚得發不出一語,卻見易柏懷中的英洛,被他將雙臂攬起,右臂略微上揚,便露出廣袖下一截白生生的腕子,色如玉雕,唯一遺憾之處便是手腕之上竟露出青紫勒痕,似被綁縛而強行掙扎所留。
“唉,老爺也太狠心了,不過就是風流債,還要綁起來打!”英南喃喃唸叨,眼睜睜看著易柏將大小姐抱到了馬車上,一隊人馬揚蹄而去。
傍晚時分,英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