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洛聽得有理,只得攙起江生隨他而行。顧遠見她居然攙起了那少年,少年雖氣喘如牛,但暈紅雙頰,一雙清澈的眸子灼灼將她望定,感激之情滿溢,不由愈加往偏僻陡峭之處而去。便是目光所及之處有寺廟炊煙,也是繞得遠遠而去,他身後跟著的二人苦不堪言,卻又不敢多加詢問,怕他冷語相譏。
如此三人在深山密林中轉悠了三日,江生早脫了俊秀之氣,一臉菜色,雙足腫痛,連一步也挨不得,便是扔在蟲獸出沒的地方也能不顧性命之憂,立時鼾聲如雷,須臾入睡,哪還有精力將脈脈眼神投向英洛?
顧遠見此,漸向人煙之處而去。
不想這一日卻也不是什麼好日子,顧遠拖著江生在前,英洛在後,剛走出一處泉林飛瀑,眼前一人卻將他們攔住了。
那人不是別人,恰是易寶客內差點將幾人致死的寒老怪。寒老怪不識江生與顧遠,卻記得這拼死一戰的少女,對她對敵之時悍不畏死的風姿有所感佩,此時見她規規矩矩抱拳一揖道:“老前輩原來在此,晚輩有禮了!”
卻見少女前面那焦枯年青男子冷冷哼了一聲,道:“英小姐端得好禮數,與這老怪也行起禮來,可真不虧是禮部尚書的女兒?!”
這段時日行來,英洛與此人相處,對他怪戾的脾氣早有所瞭解,好在自家向來不缺這種怪脾氣的人,自己此次千里迢迢所尋的那人同這人的怪脾氣有得一拼,倒也不覺得他給了自己多大的難堪,只笑笑作罷。
卻是被他半拖著的江生勉強瞪大了眼睛將英洛猛瞧,他只知自己這恩人現是五品朝廷命官,原來她的父親乃是二品大員……
顧遠見此,氣衝頂門,冷冷道:“老怪今日跑來這西山有何事?”
寒老怪今日本無意與幾位小輩拼命,但聽得面前男子如此不敬,不發一語輕飄飄一掌而來,面上已挾了怒氣,將先前難得的溫和衝散了。不想面前面貌無奇的男子卻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避了過去,並將身上掛著的少年推開來去。
英洛跑過去將江生扶起來,那邊二人已經徒手糾纏了五六個來回,眼見著越打越快,她便好生扶江生坐下。一邊打得驚天動地,漫天紅葉紛紛,被掌風所帶緩緩飄落,這邊二人睡得東倒西歪,天昏地暗。
等英洛小睡一覺之後醒來,只見他二人皆盤腿而坐,吐納呼吸。她卻不知,在二人決鬥之時,那面貌無奇的男子見得她的睡相,面上早掛上自同行以來最最溫柔的笑意,五十招之後一把藥粉將寒老怪藥倒在地,緩緩走過漫天紅葉,停在她面前那欣喜的眉眼,將她肩上落葉撿起輕嗅,除了草木的清香之外似乎還留有她的體香。
她更不知,那輕狂男子曾俯下身去,輕觸她粉頰,溫軟順滑的觸感將這幾日焦燥全部撫平。身後,寒老怪怒目而視,低喝道:“你這卑鄙小子,挾持良家女女,就不怕江湖同道恥笑麼?”他自是不知,這兩人卻是顧遠這三日故意在深山崎嶇之中行走給繞暈了,早已脫力,坐下便進入昏睡狀態,而非挾持。
顧遠見此,更將手撫上她臉頰,神情愈加輕佻,另一隻手已轉向少女腰間,欲輕解羅衫,一親芳澤。那邊強自撐著的寒老怪猛然間噴出一口血來,失聲低喝道:“年輕人,今日老夫栽在你身上,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認栽,但請你放過這女子,他日老夫必感念你這份情。”
顧遠面上笑容古怪,只是停了手下動作,道:“素日聞得寒老怪脾氣怪戾,今日卻為這女子求情,莫非你看上了這少女?”
卻見得那年過四旬的黑瘦矮小的漢子怒極反笑:“江湖中人雖稱老夫為老怪,不過是為著老夫所練的武功掌法偏寒,平常人等若受了老夫一掌定是寒毒侵體,日夜難安。但別人亦知,老夫心中所念之人,豈是這青澀的黃毛丫頭所能比之?不過是月餘之前老夫的手下與這丫頭大戰一場,她雖露敗相,卻是兇悍非比尋常,老夫生平所遇之人膽色,此女算得特例,遂起愛材之心而已。”
那知男子聞得他此言,面上一怔,收了那輕佻之色,卻是上前來對著寒老怪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前輩有所不知,這女子確也是晚輩所念之人,晚輩在此謝過前輩愛護之心!”揮手一揚,撒出一把藥粉,將寒老怪所中藥力解了。
寒老怪見他如此情形,想起自己平生所念之人,端得謫仙下世,偏自己其貌不揚,便是自己苦苦追尋亦難入佳人眼。眼前年輕男子怕是與自己所遇之事類似,方才有之前那番舉動,不過是個痴心人!想到此不由長嘆一聲,提議道:“不如你在此便與她成親洞房了,她不定就跟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