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
天帝一皺眉:“你們還真就不起了!”
夜天凌依然是神情淡淡,卻堅定道:“兒臣求父皇寬赦大皇兄。”夜天湛亦跟道:“求父皇開恩。”
殷皇后看了一眼兒子,目中掠過一絲不解。天帝在廊前來回踱了幾步,最後道:“難得你們有心,朕豈又不念父子之情。”眼前皚皚白雪潔淨的鋪展著,叫人心裡也寧靜下來,天帝目光遙遙透過天瓊玉宇般的殿閣,彷彿看到了很遠的地方,一抬手:“孫仕安,傳朕口諭,命大皇子回京。”
“是。”孫仕安忙帶人去追。夜天凌和夜天湛齊道:“兒臣代大皇兄謝父皇隆恩。”
殷皇后急著叫人攙扶兒子:“這下好了,快扶起來。”夜天湛抖落衣衫上雪跡:“兒臣叫母后擔憂了。”
夜天凌扶著內侍的手站起來,身子微微一晃。卿塵看在一旁,疼在心裡,卻又不能上前,只目光間交錯一瞬,便一瞬,已將千言萬語熨貼在心底,融融的,化了漫天冰雪。
笑裡江山風滿樓
二更剛過,白日喧鬧的京都安靜下來,繁華褪盡。
上九坊凌王府前兩盞通明的燈籠照著門口的石獅子,映的路邊積雪也紅彤彤一片。
青石路長,夜空顯出幾分難得的晴朗,灑了幾點星光下來,似要與這雪影相映,格外添了些清冷。
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了凌王府後門,車簾一動,下來個人,渾身裹在一襲青色斗篷裡,看不清容顏。齊得早已等在後門,將那人迎至府中,拐彎往凌王書房去了。
邁進花廳,那人將斗篷上的風帽撥下,露出張清淡素容,人正是卿塵。她對齊得微微一笑,低頭沿打起的錦簾進了屋內。
書房中,迎面立著幾個樸拙的古木書格,堆滿了書卷文冊,一個戴書生頭巾的年輕人正在執卷翻看,那旁夜天凌和幾人坐著說話。
卿塵看了一眼,除了莫不平,還認得其中一人是如今翰林院供奉褚元敬,年紀輕輕放了兩年外官,便調回京擢升入翰林院,是朝上新秀中的佼佼者,亦是上將軍馮巳的乘龍快婿。此時莫不平同褚元敬見了她,起身道:“見過郡主。”
書格旁那年輕書生聞言將書冊一丟,回頭見到迎面青衣下是張淡渺的水墨素顏,卻偏偏掠著絲惑人心神的高華,一雙明銳潛定的眼睛淺淺帶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光澤,如同陽光下璀璨的黑寶石,著人愣愕,呆了呆方上前見禮:“這位便是清平郡主?”
卿塵微微一笑,輕斂衣襟與他們還禮,大方道:“莫先生和褚大人是見過的,敢問這兩位……”
夜天凌清峻雙眸在卿塵臉上流連一刻,神情松愉:“早說過有幾位才子要給你介紹。”一指那年輕書生:“江南陸遷。”
卿塵一怔:“可是五歲便以詩作譽滿江南,人稱天下第一才子的陸遷?”
陸遷長揖笑道:“郡主說笑,都是兒時玩鬧,在座有褚兄杜兄,區區陸遷豈敢稱才子?”
卿塵俏眸一亮,看向褚元敬身旁一人:“如此說來,這位難道是‘瘋狀元’杜君述?”
杜君述哈哈一笑,意態不羈,當真有幾分癲狂之態:“杜君述如今只是四爺府中一個小小幕僚,哪裡來的狀元?”
這杜君述乃是聖武十八年天帝御筆欽點的金科狀元,文才高絕,只是為人性情疏放,時年曾當朝與御史參辯,駁斥禮法,其後天帝訓斥,他竟掛任而去,誓說此生永不入朝為官。
卿塵笑著看了看夜天凌,不知他是怎麼將如此狂放人物收入麾下的。此二人於江南天都,乃是當今天下文士之首,如同褚元敬一般,都是勵新改革的俊傑人物,正合夜天凌所需,將來勢必有一番作為。
卿塵道:“久聞兩位大名,今日終於有幸一見。”
誰知杜君述站起來,對卿塵兜頭一揖到地:“杜某雖未曾有緣早與郡主結識,卻聽四爺常常提起,對郡主欽佩非常,請受杜某一拜。”
卿塵吃了一驚,忙側身道:“卿塵受之有愧。”然聽聞夜天凌既能常常同杜君述提起自己,便知此人是他的心腹謀士,不由得對杜君述多了幾分打量。但見他雖行為無狀,布衣長衫看似癲潦,卻難掩胸有丘壑,同莫不平的深穩周慮相比,更多了倜儻狂氣。而那江南陸遷,腹有詩書氣自華,年紀雖輕,一雙眼睛倒透著攝人明光,亦是智謀之人,扭頭對夜天凌微微一笑。
夜天凌和她目光一觸,挑挑眉梢:“這瘋狀元不是空得其名,久了你就知道了,不必理他。”
杜君述這邊執意拜道:“年前大疫,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