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沈莎翎現在應該沒心情理會這檔邀約,想不到她不但沒有拒絕,還回應王鬱星:“好呀!有人送禮,哪有不收的道理?行程讓你去安排,我什麼也不想煩,安心享受就是了。”
“你放心,我保證今晚會讓你很快樂,說不定下次不用我贈送你就會自己打電話到店裡去呢!”王鬱星的口氣跟她媽沒兩樣,果然註定要走上家族事業一途。
“不要去比較好吧?你最近這陣子玩得很兇,不但身體不好,連頭腦都難得清醒,我怕你會吃虧……”柯雨萱試圖勸阻著。
“安啦,我會叫他不準碰莎翎一根寒毛,更不可以趁機佔便宜,只是伴遊而已,讓她開心開心嘛。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就去打電話預定。”王鬱星操起通訊冊,旋即奔了出去。
留—下柯雨萱心疼沈莎翎為情所困,身心憔悴。終於她這個嗜書如命的好友也陷入愛裡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也不曉得當初是誰說過要一起上大學交男朋友,誰也不許偷跑,最好婚禮—同舉行,連小孩都要同年出生,然後像我們一樣成為好朋友的?說過這些話的人,竟然那麼不負責任自己先去愛上別人了,好壞!”柯雨萱嘴裡嘀咕著,還足好心地替沈莎翎跑腿端來熱茶,供她醒酒。
沒辦法,誰教她們是好朋友呢?
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樣,令人厭煩。程日深將簡短的信函揉成—團,扔進垃圾筒裡。
“憑什麼我得任你擺佈?臭老太婆!”程日深重重地跌回床墊,心底很不爽。
大半年見不著人影,把他一個人丟在臺灣自生自滅的母親,憑什麼以為她隨便寫幾個字柬使喚他,他就會乖乖跟著她走?門都沒有!
往往—個地方的風景他都還來不及瀏覽,她便又向他招手,任意決定他該前往下—個驛站。
他只是她最不要緊的一件行李,總在她落腳了好幾個月後才延遲送到,然而他—抵達,她便又動身前往他方,再度將他遺落拋下。
說什麼她暫時要待在阿根廷了,說什麼他也該收收心重回音樂崗位了,說什麼不讀書山不打緊,曲子指法別忘光就行了……去它的音樂!去它的鋼琴!
他痛恨這——切!
窗外陰濛濛的梅雨已經持續落了一整個禮拜,沈莎翎也跟著消火了七天,自從那天她開口吐露真心話之後。
程日深忿忿敲著裡著石膏的那條腿。該死!他真恨不得切下佔,好自由到外頭去見沈莎翎一面!他想她,想得發瘋……
回想起那一日在漾橘的夕陽餘暉之下,她脫口而出的愛意,而他竟然只答一句“謝謝你”,冷淡的語氣,他才出口便知道自己嚴重地傷害了她。
他從來不否認自己喜歡她,但是,愛?他真的不敢確定、不敢多想。
對於沈莎翎的感覺,是愛嗎?
原本只想作弄她,貪圖快樂一場罷了,她只是為他枯燥乏味的校園生活解悶的玩具而已,擁抱接吻都只是調劑,跟愛情完全沾不上邊。
他沒有自信去愛人,因為他是最失敗愛情的受害者。看看他的父母就知道了,愛情不過是—時迷惘、是最虛幻的假象,一眨眼就消失無蹤,只有隨之衍生的憎恨比愛情來得真實持久,不斷折磨著曾經錯愛的雙方。
在不確定的狀態下,程日深認為自己面對沈莎翎示愛的態度並無不妥,只是她從此消失在他眼前這一件事,讓他對自己的心情感到愈來愈不確定了。
他承認自己對於沈莎翎的感覺超乎平常的好,他們很契合,只是他不。願貿然斷定那就是愛情。
“小好意思,打擾一下。”—道男聲截斷了程日深錯縱複雜的思緒。
“你是……”程日深疑惑地瞅著來者,很肯定自己不曾見過這一號人物。
“我是沈莎翎的笨老爸。你一定聽說過她向你宣揚抱怨過我時常讓她出醜的事蹟吧?沒錯,在她小學運動會時打扮成一隻勁帥蟑螂的人,就是我!”男子說著,露出親和力十足的大笑容。
面對這位中年男子毫無壓力的幽默開場,程日深差點爆笑出聲。他努力壓抑笑意,向對方點頭問好:“啊,你好,有什麼事嗎?”
“這個……怎麼說才好呢?”沈爸搔搔後腦勺,思考著如何開口比較合適。“呃……你跟我們家莎翎做了嗎?”
沈爸爆炸性十足的問話,害程日深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差點跌下床去。
他難為情地清清嗓:“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呢?”
當然他沒必要據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