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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康定離歌(1)
星期六。她活在顯而易見的自由地帶裡。一個人自娛自樂。脆弱的道具。單一的背景。潦草而雜亂無章的情節。她像個不辭辛勞的舞者。時而激烈地扭動。時而沉溺地思索。時而決絕地轉身。時而躑躅地流連。一個男子告訴她。微笑的時候想念的那個人一定很愛你。心痛的時候想念的那個人一定很愛自己。她微微一笑。沒想起任何人。於是惴惴地擔憂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是真正愛她的。割開一道傷口。許多個恍惚的面孔從眼前滑過卻沒有一個叫得出名字。悲哀地發現。每個人都比她更愛自己。
【終】
星期天。她回到家。安靜地梳理糾纏打結的長髮。回想一週來不動聲色變換著的角色。興奮成一隻閃光的精靈。沒有一個角色不是她的。沒有一個角色只是她的。她說愛你。恨你。你不明白。她也不明白。她說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修女。直到遇見你。曾經娼妓難為誰。
她習慣了活在生活中大大小小的角落裡。眯起眼睛看外面繁忙的世界。安全而又微不足道。那個挺胸收腹在男人肆無忌憚的遊離眼神中飄蕩的女子。或許要趕赴一場曖昧的聚會。那個道貌岸然褲襠被支成一個小帳篷的男人。或許就是女子要奔赴的物件。那個甩著潮乎乎的手帕子滿頭大汗的大媽。或許剛從超級市場成功搶購了一批限量銷售的特價商品。那個沮喪的哭哭啼啼的小孩。或許因為成績太差被嚴厲的父親痛打。那個打著唇釘踩著滾軸鞋飛速滑過的少年。或許哀嘆著口袋裡的錢總是不夠花。週一娼妓。週二修女。週三和尚。週四花和尚。週五嫖客。週六大麗花。週日。請告解。她辛苦做了6天的工。都只不過是為等來那週日的。告解。
康定離歌。
【初】
長途車的窗外是一大片泛著藍色的純潔卻充滿了橙色謊言的天空。好像繁花似錦的煙花輕而易舉地掩蓋了空氣裡所有的涼薄。清晨。她揹著大大的深色旅行包從成都出發。做半天的巴士到康定。九月的康定燦爛得讓人忌妒。一切都與明媚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雲朵複雜地交織纏繞。被陽光籠罩上大段的金色。妖嬈地蔓延。大塊藍白相間的格段似的天空。她將臉頰貼在車窗上。一陣清涼穿透耳骨直送進腦子裡。閉上眼睛。那些無法癒合的傷口至今另她顫抖著疼。將頭深深埋進雙臂。大口呼吸。糜爛的心撕裂般的空洞。無關矯揉。
她總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康定。睡在當地加央阿媽家光鮮明亮的手工織毯上。柔軟的毯子開出一朵朵盛大的花。帶著美麗的疼痛。殘酷而溫暖。年復一年。永不凋謝。阿媽是純樸的藏民。每年這個時候都等她來。織上幾塊鮮活精巧的毯子讓她帶走。殘破的記憶裡這是唯一能夠溫暖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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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康定離歌(2)
第一次認識加央阿媽是和他籌劃最後一次旅行途經康定的時候。他們一個城市接一個城市地奔走。從西藏一直到四川。沒有人願意停下來。她不止一次地詛咒這場不擇手段的遊戲。徒勞又無能為力。九月的天盪漾著透明高貴的藍色。雲朵孩子般漫無目的地遊蕩。暖風親吻著肌膚。連舒展的姿勢都絢爛得無與倫比。心裡晃動一下。這一切終將結束。
這個讓她措手不及的男子在她賠上了十年的青春後向她宣告一場天花亂墜的婚禮。與她無關。如往常般虛情假意地微笑。與她同樣居住在那座乾燥城市某個角落裡那個春風得意的女子。是否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在這十年中一直固執地伸著手要把另外一個她完全不知曉存在的女子拉進幸福裡。驚天動地地宣稱要讓全世界知道他們的愛情。而一次又一次地以慘敗收場。回頭。依舊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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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她都以為自己瘋了。忍不住要一些固執的地老天荒。可天色總是轟然暗淡。天空被濃重而誇張的油彩渲染得支離破碎。瞬間模糊了她的眼。與她面對面站著的男人身後出現奪目而刺眼的光芒。旋轉。頓挫。不可一世。把她從不切實際的歇斯底里拉回到現實。
她提及了這次旅行。以戀人的姿態。他目光如刀。死死地盯住眼前那張蒼白悽美面無表情的臉。那張漫無目的的臉是他十年來不擇手段都要弄清的真相。片刻。狠狠點頭。
【終】
他死在他們離開康定後的下一個目的地。稻城亞丁的雪山上。他的不情願抵抗不了她執意要轉山的固執。海拔5900米的埡口。除了寒冷一切都不復存在。被風吹起的積雪纏繞著